“那就联系他女儿管管啊。”
赵金川仰天长叹一声,“人在国外,我们联系不到。等年底收物业费的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徐安宁无可奈何,只得换上恳求的语气,“求你帮帮忙。就今天,把那条狗赶走就行。我家有重要的客人要来,得罪不得。”
“唉?说实话,我不敢靠近那条狗。”
“一个大男人,连条狗都怕?”
“是……是啊。不光是我,小区里每个保安都怕它。”赵金川打了个哆嗦,仿佛气温急剧下降了,“那个姓石的老头是疫情期间死的。他可能也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提前给女儿打了电话。可因为种种原因,女儿短时间内没法回国。结果,姓石的就一个人病死在家里的床上了。隔了一个星期才被人发现。那一星期里,家里就剩他和那条狗。狗没东西吃,饿得不行。后来……有个消息灵通的住户听说,尸体被发现时是残缺不全的,下葬时都没敢搞遗体告别仪式。”
徐安宁听得直冒冷汗,几欲作呕。可转念一想,这狗太危险了,绝不能让买房的那家人遇上。
“不就一条狗而已,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帮我赶出去。不然我向物业公司投诉,指名开除你!”
赵金川推三阻四了半天。可在徐安宁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战战兢兢拿起了防暴钢叉,一起去了三号楼门口。好在大狗没表现出任何攻击性,一看保安靠近,就夹着尾巴,从栅栏缝里溜走了。
赵金川如释重负,徐安宁也松了一口气。
下午一点,那对夫妇如约带了母亲来看房。老太太一头银发,精神矍铄。也不要人扶,拄着拐杖就进了电梯,感受了一遍上楼的过程后十分满意。
“还是有电梯好啊。”老太太感叹道,“住老房子那,我都没法出门买菜。上个楼都要了亲命了。”
既然母亲满意,夫妇俩也再没其他意见。四人在葛洪军的带领下,准备去中介店里正式签约。从三号楼出来,徐安宁又瞥见了那只大狗,槐树下已经被它刨出了一个浅坑。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
“脏死了,哪来的野狗。”丈夫神色不快。
“好臭啊。”妻子捏着鼻子说。
徐安宁也闻到了臭味。刨出来的土撒在草坪上,还有不少半透明的碎片。大狗把头伏在浅坑里,正用牙齿和爪子撕扯半截埋在土里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个塑料袋。
“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狗,不是小区里的。”徐安宁心虚地解释道。
葛洪军也在一旁帮腔,“肯定是刚溜进来的,过去从来没见过。”
说着,他挡在买房的一家人面前,连连跺脚,嘴里发出驱赶的吆喝声。
大狗受到了惊吓,身子后缩,嘴里却依旧叼着塑料袋不放。塑料袋就这么被从土里扯了出来,异臭更加浓郁强烈。所有人都觉得不太对劲,呆站在原地不动。
见无人干预,大狗低鸣了一声,扭头想叼走袋子。只见它摆动下颚,连续拖拽好几次。本来就残缺不全的袋子彻底裂开了。里面的东西掉落出来,不偏不倚地滚到了徐安宁的脚底下。
那是一只人手。只有手腕以上的部分。其他手指都紧勾着,只有食指直挺挺地竖起,指着徐安宁的脸庞,像是在初次见面行礼,又像是执意诉说着什么。
徐安宁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目光却始终无法离开那只断手。那只手的颜色太过诡异,没有一丝血色。
背后传来了“咚”的声响,来看房的老太太像演电视剧一样夸张地晕厥过去,一头栽倒在地。夫妇俩搂作一团,当场哭出声来。葛洪军不知何时跑得无影无踪。徐安宁无暇顾及他们,蹲在地上,呕吐了不知道多少声,直到胃囊清空为止。
见没人敢靠近,大狗叼起断手,头也不回地跑了。一行人谁也不敢阻拦,惊慌失措了半天,徐安宁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要报警。
警方迅速赶到现场,一边分出人手去找狗的下落,一边安排目击者们去华阳路派出所休息。情绪稳定后,他们被分开问话。负责徐安宁的是一个女警,她问了许多问题,但除了案发现场的情况,徐安宁很难有一句回答上的。
从询问室出来,徐安宁又遇上了那对买房的夫妇。她试图打个招呼,但两人完全没理睬,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太可怕了,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啊。”妻子用手捂着嘴,身体瑟瑟发抖。
丈夫试图用言语安慰她,说了几句没用,开始不耐烦起来。
“别哭了,光哭有什么用。我们还得去医院呢。那边来电话说,我妈刚刚苏醒过来了。”
“你怎么还埋汰我!都是你非要换房子,不然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
“当初一眼看中那套房子的是谁,找亲戚借钱也要买房的又是谁?”
夫妇两人当众争执起来,在场的警察赶忙劝阻。徐安宁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掺和,心知这笔房屋买卖算是彻底黄了。
从警局出来,徐安宁顺道把姜佳宝从学校接回了家,没敢告诉他今天发生了什么。
但断手是在三号楼下被发现的,想隐瞒过去也不容易。吃过晚饭,姜佳宝一直守在客厅的窗前往下看,徐安宁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回房间。
“没什么好看的,他们在整修花草树木呢。”
姜佳宝眨巴着眼睛,从表情看根本不相信。毕竟发现楼下实在太热闹了。
从窗口望去,那棵槐树的周边已经围出了隔离带,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员正蹲在树下调查。小区里来了不少陌生人,有的穿警服,有的没有,分不清哪些才是真的警察。徐安宁无力地靠在客厅窗边,茫然地看着他们走来走去,他们到底在查什么,是否有所发现,从举动上完全分辨不出。
门铃响了。徐安宁匆匆披上外套去应门,来者是两个男人。两人自称是警察,但穿的都是很随意的便装。
“没办法啊,临时被拉来加班的。”年轻的那个说道。
“有什么事吗?”
“有些情况想请教。”年轻警察的眼光非常锐利,甚至有些吓人。
姜佳宝从房间探出头来,徐安宁呵斥了一声,又缩了回去。
“我不想吓到孩子,能出去说吗?”
“理解,当然可以。”
徐安宁反手关上门,三人一起走到电梯前。年长的警察接了个电话,没打一声招呼,就神色焦虑的匆匆离开了。年轻警察也不理会,他主动向徐安宁自我介绍,称自己叫袁岳,是一名刑警。
刑警听起来像是专门负责大案的警察。不过徐安宁也不想去分辨他和楼下那些警察有什么区别,她早就身心俱疲了。
“在派出所,该说的我都说了。”
“辛苦了。只是随着调查深入,又发现了新疑点。麻烦再配合一小会儿,简单回答几个问题就好。”
徐安宁放弃了挣扎。袁岳又问起了下午发现断手的过程。
“那条狗在树根边刨来刨去,突然就扯了一个塑料袋出来。断手就是从袋子里面掉出来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不止我一个……”
袁岳边听边点头,时不时地在笔记本上添加几笔鬼画符般的潦草字迹。
“有没有看见血迹?”
“好像没有,手腕断口处很干净,破掉的塑料袋也没见沾血。”
“明白了。徐女士的观察力很强呢,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这样的称赞让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那只手掉出来的时候,刚好落在我面前了。没法不看到。”
“原来如此。可你为什么会觉得手的颜色很奇怪呢?”
“我没说啊。”
袁岳笑了笑,“这话是你对第一批到场的警察说的。”
“唔,我说过吗……”那时一见警察到场,所有人都情绪激动,场面乱成一团。一时贪图痛快,一股脑地向他们倾述了什么,徐安宁早就想不起来了,“当时受到的冲击太大了,思维有些混乱。”
“理解,很能理解。”
“或许是我瞎说的。就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其实我从没见过尸体,哪里分辨得出来颜色对不对。”
“请再回忆回忆呢?”袁岳锲而不舍地追问。
“唔,好像是这样。那只手太白了,不是寻常的肉色。肿胀得又厉害,倒好像是开水煮熟过的猪肉一样……”
袁岳又往笔记本上加了几笔。
徐安宁心虚不已,唯恐因言辞惹祸,“可能是我看错了。”
“别担心,想到什么说什么。非专业人士难免记忆有误,甄别口供真伪的工作交给我们负责就行。”
袁岳又问起了楼里其他住户的情况。
“住三楼的一家人?好久没见到了。”徐安宁如实回答。
“你和他家人熟悉吗?”
“算不上吧。只是在电梯里遇上,会相互打声招呼的那种关系。”
“他家有几口人?”
“四个,一对夫妇和一个上高中的女儿,还有一个老年痴呆症的母亲……为什么问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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