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腮帮子心中一慌,暗道一声:“不好!”急忙退了几步,眼见这条大蛇就冲他来了,当时心念闪,想起常青龙常吃活人脑子,还专拣脑壳大的。曾听道门中人说过,有这么一路千百年来秘密流传下来的邪法,吃脑浆子不仅为了一饱口腹之欲,还可以借此乱人心神,虚形幻影,近似于圆光显像之术,可见这常青龙身上确有许多邪门歪道的妖法。但他也听过破解之法,当即一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鲜血喷在怪蛇脸上。再看那怪蛇的脑袋猛然间晃了三晃,摇了三摇,面前仍是匪首猪肺叶似的一张大红脸。原来那常青龙被血喷中,浑身打了个激灵,这口气泄了大半。大腮帮子正要上前活捉匪首,不料头顶一块落石直冲二人飞速坠下,他急忙闪身退步,堪堪躲开落石,又有一阵雾气扑面而来。这山裂子底部极其潮湿,雾气说来就来,方才还能看清四周,转眼就被雾气笼罩,能见度不到一丈。就在这个当口,常青龙的大脑袋摇了三摇,晃了三晃,突然张开大嘴,竟吐出一条血蛇。大腮帮子吓了一跳,见那血蛇足有三尺多长,有皮无鳞,遍身红肉,蛇头下长着密密麻麻的彩斑,近似薙鸡脖子,甚是可怖。此时方明白,怪不得常青龙总要吃活人脑子,原来腹中长了一条血蛇!
常青龙吐出血蛇,整个人双目无神,大红脸变得比纸还白,仿佛就剩下一副皮囊。而在一瞬之间,血蛇一跃而起,变成一团血雾,如罗网化开,吱呀作响,将大腮帮子罩在当中。大腮帮子来不及躲闪,心说一声完了,想不到死在这里!
正当紧要关头,身后起了一阵飞沙走石的大风,一个巨大的声响由远及近,如同摧枯拉朽。大腮帮子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响动,同时嗅到一股刺鼻的腥气。但见深谷中来了一缕黑,有一条筷子粗细的小黑蛇,通体漆黑,头顶一道隐隐约约的红线,疾如狂风,快似闪电,竟是蛇王到了,一团红雾一道黑雾纠缠交错,斗得难解难分,一时风雨大作,一时电闪雷鸣。相持多时,只听一声巨响,有如金戈相击,血雾落为尘土,黑雾也不见了,留下失魂落魄一般的常青龙立在原地发呆。
大腮帮子飞身又是一脚,这一次常青龙没挺住,被踹倒在地生擒活拿。大腮帮子伸手从他腰里抽出裤腰带,给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匪首常青龙仰着脖子喘着粗气,肠子都快悔青了,要不是双手被缚,说什么也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只怪自己刚愎自用,不听塔什哈的话,没在老虎背天王殿毙了这个二老道,害得如今被生擒活拿,如何还有命在?
就在此时,接应大腮帮子的战士已将地缝中的残匪尽数歼灭,放了一根长绳下来,大腮帮子先把常青龙捆在绳子一端,自己也把绳子系在腰间,再由上面的战士把二人吊上去。至于后来匪首常青龙怎么被抓走,怎么被枪毙,却也不在话下。大腮帮子拿住了匪首,片刻不敢耽误,草草包扎了肩头的伤口,扒下常青龙那件掐金边、走银线的九龙八卦仙衣罩在自己身上,又挑了二十个眼明手快的战友扮成土匪模样,还带了两挺轻机枪,马不停蹄返回天险老虎背。到达老虎背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大腮帮子借着夜色,冒充匪首接连骗开几道关口,到得聚义分赃厅门口,正赶上穿黑衣的炮头从里面出来,大腮帮子并不搭话,抬手就是一枪,那个炮头应声倒地,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聚义分赃厅里面的人听得外面枪响,急急忙忙提着家伙往外冲,这二十几个战士有备而来,架上机枪通扫射,把冲出来的土匪撂倒了一大片,此时后续的剿匪部队也赶到了。山上的土匪原本就是乌合之众,眼下大当家的不知去向,受到突袭被打了措手不及,自然溃不成军,大多跪在地上举枪投降,有几个负隅顽抗的悍匪,也被尽数击毙。大腮帮子走上去逐一辨认,发现其中唯独少了他最想找的飞行队残匪。
原来大腮帮子扮作吕老道,只身独闯老虎背,取得了匪首常青龙的信任,却让塔什哈觉得惴惴不安,背上一阵阵发冷。常青龙被大腮帮子一招调虎离山忽悠得离开了老窝天王殿,塔什哈更是如坐针毡,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吕老道看上去大麻脸、红胡子、破锣嗓,压耳毫毛往上卷,跟大腮帮子完全挨不上边,可他心里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此人。除了那双细长的眼睛,还有举手投足、行动坐卧的习惯,怎么那么眼熟?塔什哈打从记事起,就整天跟在大腮帮子屁股后头寸步不离,后来他俩又和江上飞一起亡命山林,他对大腮帮子可以说再熟悉不过,但是并不知道大腮帮子在道观里生、道观里长,对火居道这一套一清二楚,见吕老道言谈举止深不可测,因此也不敢断言,只在心中打鼓。不过咱之前说过,当土匪的疑心最重,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把金蝎子拽到没人的地方,俩人一合计,现下常青龙不在山上,老虎背天险只有一条路,真要出了事,想跑都跑不了,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以防不测。
大腮帮子带领剿匪部队上山剿灭了常青龙这一伙土匪,把老虎背天王殿搜了个遍,根本没找到飞行队的下落。大腮帮子仍不死心,又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搜了一遍,终于在天王殿后头的悬崖峭壁上发现了烧焦的麻绳。原来这十来个土匪留了后路,用长绳逃下了老虎背,再从底下点火烧了绳子。大腮帮子岂肯善罢甘休,他也找来长绳,带了最得力的几个侦察兵,凭借常年打猎的经验,攀下悬崖搜寻匪踪,可是一直没找到这股上匪的去向。飞行队多为金匪出身,最善于钻洞,躲入深山老林的洞穴之中,可真就不好找了,还有可能让大烟泡捂住,或是掉进山裂子,尸首让野兽吃了,鬼知道死在了什么地方,那还上哪儿找去?大腮帮子虽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接下来由于战争的进程,大腮帮子所在的剿匪部队被编入东北野战军,参加了辽沈战役,又随大军入关,一路打到湘西,参加了湘西剿匪,后来又入朝作战。不过大腮帮子跟江上飞逃亡之时当过一年土匪,参加抗联的时候还当过俘虏,进了关东军的劳工营,又纵穿西伯利亚荒原和蒙古大漠,从嘉峪关逃回了山东老家,这期间有很多事情无法证实,相关证人也大多没活下来,这样的一个人,虽然冲锋陷阵不畏生死,但满身疑点,也很难得到重用。大腮帮子手下带过的兵,能够在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不是当了营长,就是当了团长,可他一直是一个侦察排长。不过他并不在乎只当到排长,一次又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就是为了干掉塔什哈和金蝎子,让飞行队的金匪血债血偿,否则他死也闭不上眼。战争结束之后,他脱下军装,但是没有回长白山,而是在大兴安岭带的林场找了个活儿干,因为他听说1947年有人在老爷岭这一带见过飞行队的土匪。当时这股残匪袭击了一个林场,抢夺了一些粮食和绳索,随后遁入莽莽林海,再也没人见过他们的踪迹。他一万个没想到,这一次给摄影队当向导,落在与世隔绝的天坑地洞中,会意外捡到一只鞋口镶金边的黑色胶底鞋,这是仅有飞行队才穿的山袜子,难道说当年那些土匪躲入了这个天坑?
第八章 ,电闪雷鸣
大腮帮子倚墙坐地,喇叭简抽了一支又一支,使得整个石室中烟雾缭绕,让人喘不上气,把埋在肚子里的往事,从头到尾竹筒倒豆子一样讲了一遍。接下来气氛沉闷,半晌无人说话。娜佳突然轻声咳嗽了几声,连忙转过身用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又快速回身,生怕别人看见。可这一切小动作都被大腮帮子看在了眼里。赵工则如同听书一般,两只眼发直,半天回不过神来。他的经历相对简单,虽然生逢乱世,但是家中条件尚可,供他从小念书,出国留洋,学成之后赶上全国解放,为了建设祖园效力。他身边的朋友和长辈,简单点的和他一样,念书干活混口饭吃,复杂点的,无非饿过几年、打过几年仗、蹲过几年大牢。像大腮帮子十几年间离奇坎坷的遭遇,对于他这样的知识分子来说,委实难以想象。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大腮帮子当过土匪,但他自己却不承认。大腮帮子虽然和匪首江上飞同仇敌气,在山中打小鼻子,可是并没有插香入伙,更没干过砸窑、绑票的买卖。袭击黑瞎子沟森林警察巡逻队,为的是给亲人报仇;与关东军讨伐队在深山老林中周旋,为的是打小鼻子,凭什么承认自己是土匪?但是此人不屑在别人面前辩解,多年四处漂泊,让他性格变得孤高,再加上确实一身土匪习气,言谈举止怎么看怎么像绺子里的胡子,他的这些过往又没人作证,如何说得清楚?赵工不知道怎么劝慰大腿帮子才好,只得把注意力放回山袜子上,低声问道:“山袜子当真是飞行队残匪留下的?”
大腮帮子听到飞行队这三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碎钢牙恨恨说道:“整个东三省,只有匪首金蝎子及其手下这二三十个损王八犊子穿带金边的山袜子,这可是小鼻子给他们专门定制的。因为这些人大多干过金匪,穿上山袜子钻林入洞跑得飞快,所以才叫飞行队。”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224444.bar/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天下霸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