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胖子急忙后退，靠紧两块礁石的夹缝。
这时，头顶传来“咻咻”的声响。半天儿抬头看，见两只木偶倒垂下来。他急忙蹲下，只让眼睛留在水面外。
木偶一左一右将白胖子夹在中间。但白胖子肥嫩的身子好像突然失去了骨头似的，竟顺着夹缝“流”了进去，只剩余一条肥肉卡在外面。
木偶发射飞矢，少数擦破白胖子的皮，多数作用在对方身上，互有受伤。
绳索绷紧，两只木偶飞向高处，白胖子的上半身又从夹缝里“流”出来，嘴边挂着得意的笑。
看着他气球一样自由伸缩的身体，半天儿明白过来这白胖子的绝技竟然是缩骨功。
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两个木偶中的一个伤及了连接结构，从中间折断，下半身落回地面，正砸在白胖子头上。这一下让他气息紊乱，功力全消，卡在裂缝里进进不去出出不来，十分痛苦。
半天儿招呼栓子来到他面前，奚落道：“好一个缩骨功啊，可惜点子有点儿背。”
白胖子的双手也卡在夹缝里，一时没法防御，只嘴上问：“你俩想干啥？”
半天儿摸摸他的肥头大耳，故意叹道：“唉……也不知道这水多深，有没有危险，要是有人能试试就好了。”
白胖子冷笑，“想要把我弄出去除非把我拧折。把我拧折我就死了，你没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哈哈哈哈！”
栓子大怒，“操你奶奶的，就你道道儿多。看我今儿能不能把你拧折！”说罢他就要掰白胖子脑袋。
半天儿拦住他，淡淡一笑，捡起地上的锁链钩子，“嘴还他妈挺硬，今儿天儿爷就让你见识见识啥叫以血还血。”说着，他用钩子勾住白胖子的裤腰带，将锁链伸开丢进水池中。
不多时，“蛹”聚集在锁链附近，数条肉揪伸长，蛇一样缠绕着锁链向上延伸。
白胖子大骂，半天儿拉上栓子上路。不多久，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最多还剩下四个。半天儿暗数九爷团队中的人，久违的复仇的快感阵阵涌上心头。
接下来的河流都那么深，绿光静幽幽沉在水底，无法再走水路。半天儿和栓子只能在河岸边的大石头间边躲藏边前进。沿途可见一些铁索锈蚀折断，耷拉在地上，还有一些被击落的木偶散落着，一片狼藉。
半天儿也想扒一件衣服伪装，却没找到合适的男款，最后只能把一个女木偶的纱衣套在衣服外面。栓子说他还挺适合男扮女装的。
木偶们在头顶频繁地移动着，“咻咻”作响。半天儿让栓子注意前方领路，他时刻盯着头顶，预防木偶掉下来。可是走了一段他惊讶地发现，木偶们正在成群移动向下游，正上方的铁索越来越多地出现空白。
于是他们大起胆子，加快行进速度。
又路过几座“火山”，距离楼阁只剩下百米。此处可以看清它并不是一座完整建筑，而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庞大塔状石窟。
它整体分为九层，最下层是一条笔直红色城墙，不少巨石被夹在其中，看起来非常坚固。城墙正中央开着一扇拱门，好似长城上的关口，门楣上挂着一个牌匾，满文写着“龙门”字样，门洞中铆钉石门封堵，黑水从门下缓缓流出。
二层是圆柱支撑的飞檐长廊，廊前凸出，形成墙上平台，平台上陈列着此前见过的那些女乐佣。观察的这会儿，铁索滑动，又一个女乐俑从高处缓缓落在最右方。它下面应该有什么机关与乐佣内部的销器儿对接，乐佣本来是一副吊死鬼模样，坐下后立刻抬头挺胸，双臂摆好奏乐的姿势。
半天儿数了数，一共十二个乐佣，回忆来时“火山”的数量也是十二座，便知这些乐佣都是从火山庙里现运过来的。可它们的作用是什么呢？
带着疑问继续看，上面七层逐层收缩，檐牙高啄，红椽金瓦，雕梁画栋，每一层都有不同数量的石柱支撑着上一层，每两个石柱之间是一座神龛。神龛宽大如房屋，内里紫碧鎏金，各种不知名的“妖魔鬼怪”铜像簇拥着一些蓝洼洼的神像。
半天儿细看，发现那些神像都是留着长辫子穿着补子服顶戴花翎的干尸——虽是尸体却有一种封建王臣独有的威严气势。
继续前进，他数出最上层有两个神龛，最下层有九个，除了最后边两个空着外，其余的全都有干尸，总共三十多具。
另外，最顶层神龛上还立着一座四柱三间的“冲天式”牌坊，亮金琉璃瓦房顶前凸，即便在这样一座华丽建筑上也显得十分醒目。顶下明楼蓝面坊额上题着红色满文——喂龙尸府。
看见这四个字，半天儿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时，栓子捅咕一下，指向前方。
他收回心神，看见前方隔着最后一层石头便是一片青砖平地，好像是城门前的巨大校场，广场中央三座拱桥骑在黑水河上。
洞顶已不再有木偶，师徒二人小心踏上广场朝石窟大门走去。途中每前进一步这座石窟的恢弘瑰丽就更强几分，走到中段，半天儿发现自己已被震撼得无法喘息。
如果不是这样，他一定会发现白九爷和最后剩下的三个手下也从桥另一侧踏入了广场。
说实在的，这几天的票数有点伤心。
第58章 百年技艺·★
双方在桥两侧相遇，都吓了一跳，随即各自亮出武器。白九爷那边有一只烟袋锅子、一把破了半边的铁伞、一口卷刃的砍刀、一个雪茄剪；半天儿这边更惨，两个镲，一个锣。
半天儿见敌众我寡，灵机一动，捅捅栓子，定格在原地。栓子以为是让他上，当即大骂一声把锣飞向虎子。
虎子叫一声“不是木偶”，从桥面跑过来绕到师徒后方，九爷他们随即过桥把其余三面拦住。
半天儿强作镇定，看了看一旁高耸的城墙，“咋地九爷，想跟这儿来一场决战紫禁之巅啊？”
白九爷火冒三丈，“少他妈跟我贫！弄死他们！”
铁四眼要劝，被九爷眼神挡回。这个空当虎子静步上前，高高跃起，一个饿虎扑食，砍刀劈向半天儿。
半天儿回身用镲来了个空手接白刃。金属响动中，栓子转身，一脚蹬在刀侧将刀踹飞，而后扑向赤手空拳的虎子。半天儿过去帮忙，被白九爷薅回来，铁伞接连砸向他，他连滚带爬地躲藏挨了好几下。
之后的一段时间战场一边儿倒，但因为九爷他们没什么致命武器，半天儿和栓子并没受重伤。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逼进水道，半天儿拼命想辙，就在这时，一环巨大黑影凌空落下，将他们围在其中。
人们停手，茫然四顾。
是一圈十几个人皮木偶，身穿黄色马褂，头戴红顶兵帽，比之前遇见的那些更高大精致，金丝绳悬吊之下竟然迈步朝中央靠拢。随着他们的步伐，卡簧弹动声此起彼伏。
人们下意识聚在一起，背靠着背。半天儿压抑着狂跳的心脏，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朵上辨别销器儿声音，“这些木偶运转不齐，不会同时激发，听我吩咐。”说着，他捕捉到销器儿临界点的声音，一甩头，“老道，钢针！”
话音未落，道士面前的木偶胸口喷射出一束钢针。道士跨前一步，撑开破伞飞速旋转。钢针撞上伞面飞向四方，火星四溅。
不等喘口气，半天儿又道：“四爷，飞刀！”
四把飞刀分别从木偶的两胸和肚子翻转飞出。铁四眼老骨头闪转腾拓，挥舞铁烟袋将其依次磕飞。
发射完的两只木偶上升，剩余的立刻填补空缺缩小包围圈。这时栓子肚子里忽然冒出一股坏水，学着半天儿的口吻大喊，“虎子！”
虎子一抖，拉开架势盯住面前木偶。
栓子接着道：“傻逼！”
虎子愣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他妈傻逼！”
这来言去语不要紧，却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半天儿的注意力。等他听到自己面前的木偶即将激发时已经来不及说话了。
他本能地向前扑倒，一支飞矢贴着后脑勺飞过，钻进人群，击中虎子后腰。
虎子闷哼一声回头，更多飞矢迎面扑来，钻进他的胸口和肚子。他立刻鼻口流血，身体摇晃，可江湖汉子的血性让他双手撑膝保持站立，“四叔，我他妈好像受伤了……”
更多鲜血涌出，他手掌一滑，瘫倒在地，无力地扯着九爷的裤脚，“九爷……我那份儿宝贝给我妈……”
九爷一只脚勾起他的胳膊，将其拉到自己胸前反搂住，“成，多给你妈点儿也成。现在你要死了，就最后为我做点贡献吧。”说完，他把脑袋缩进虎子的头后。
又一束钢针飞向九爷，全都刺进虎子的肚子。虎子“呃……呃……”地叫了几声，彻底没气儿了。
这两只木偶也飞走，包围圈越来越小。
半天儿就地捡起打斗时丢失的镲起身归队，继续捕捉响动，可发生在身边的这次死亡让他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焦急地看向铁四眼，想看他有没有辙，却发现他表情痛苦，似也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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