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也巧,给半天儿讲这个故事的大妈的儿子是参与办案的民警,她透露卖碗老头儿就是本地人,独居在一个叫歇虎岭的村子,与鼓匠村隔着一座大山。地图上显示,这座山就是金鼓山。
刚登上歇虎岭雨就停了,温度骤降,呼吸都带着白气。半天儿看看岭上掩映的三所瓦房问栓子,“记住咱俩的身份了吗?”
栓子认认真真重复一遍此前师父的交代,而后二人移步上山。
午后的阳光从厚密的云层后洒下来,远天一片金光灿烂,映衬得三片房顶格外红艳。
三所房子中前面两所已经废弃,后面一所是新盖的,房顶上蹲着几只大白猫。房子下面“叮叮当当”响,似有人在敲打什么。
他们循着声音来到房子前,见围墙高耸,门洞里堵着一扇黑漆大铁门。半天儿敲门,十分客气地问道:“劳驾,有人吗?”
不多时一扇小门向内开,门缝里探出一个年轻人的脑袋,留着精神的寸头,面皮发黑,眉毛寡淡,一对三角眼目光冷漠。他上下打量半天儿和栓子一番,问道:“你们干啥?”
半天儿满脸堆笑,上前一步,“这位小哥,俺们俩是出来徒步旅行的,走到这赶上下雨,寻思晚上在您这借住一宿,晾晾衣服。”
小伙儿再次详细看了看他们的装束,似在辨别真假。半天儿急忙补充道:“当然了,也不能白住。俺俩就照青旅的价格付钱,一百块钱一间屋子,咋样?”
“你俩是情侣?”小伙儿一脸厌恶。
“不是情侣,是青旅,青年旅社,现在外边儿兴这个。”
“那进来吧。”
小伙儿缩回脑袋,半天儿和栓子随他钻进院子。院子里到处都是猫屎,本应清新的雨后空气充满了浑浊恶臭。小伙儿接着用擀面杖敲手里的铝盆,更多猫从四面八方涌到院子中央吃食。
半天儿从猫群中穿过,发现小伙儿腿脚有毛病,行走间左脚微微后拖,“这么多猫,您是养殖户吧?”
“不是。都是野猫,给口吃的就搁这住下了,不值钱。”小伙儿背身回答,一副带死不活的语气。
“那您可真是个好人,现在搁城里头人家看着野猫都打死。”半天儿嘴上应付目光迅速从猫群中掠过,发现其中多数都是野猫,少数几只花狸子,品相一般,没有他要找的猫王。
“打死也对,城里的野猫跟山里的不一样,不是下水道钻出来的就是得病被撵走的,人碰着没个好儿。”小伙儿走上台阶,擀面杖指向西屋,“晚上你们就搁这屋住。”
“太谢谢您了。”半天儿从腰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递上去。
小伙儿嘴角勾动,皮笑肉不笑,用擀面杖把钱别开,一瘸一拐走到水井旁压水冲洗铝盆,“一百块钱能当啥,不要。”
“那多不好意思啊!打扰您和家人休息,一百块钱我都感觉有点少呢。”
“这就我自个儿。借你们住是借你们住,一会儿你们自己收拾。”
“那指定没问题,俺俩也都是农村出来的。”栓子见能省钱,抢先回答。
半天儿没再说什么,带着栓子进屋。两人换上干燥衣物,装模作样地用抹布把登山服擦干晾在窗户前。期间栓子问半天儿那卖碗的老头儿是不是死了,半天儿说这小伙儿就是卖碗的老头儿,是个有道行的人,让他千万别乱说话。
山里黑的快,才五点多就看不见阳光了,小伙儿做完自己的饭端回屋里吃,再也没出来过。
半天儿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又在院子里寻摸一圈,仍没看见猫王。但他发现一个奇怪现象,这大夏天的,小伙儿的屋子没开窗不说,还严严实实地遮着窗帘,像是藏了什么。
他蹲在台阶上抽烟,寻思听听猫王是不是在屋子里,可半晌,屋里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连小伙儿都消失了似的。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回屋后,他取出栓子背包里的酒水和食物,敲门去请小伙儿喝酒。结果小伙儿回答的很干脆,“不会”。
半天儿心说既然引不来你,那我就引猫吧。他收起肉类食物,打开两盒茄汁鱼罐头,跟栓子开喝。鱼腥味顺着窗缝飘出,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猫都被吸引到窗台上,黑压压一片抓挠着玻璃,浪叫声此起彼伏。
栓子打小不喜欢带毛的动物,越听心里越烦乱,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去敲窗户。猫们不但没怕他,还张牙舞爪地要跟他干。他一时火气上涌抽出球棍要去跟猫分个高低。
这时,对屋突然传出一声亮似人语的猫叫,窗台上的猫听罢浑身炸毛,没用第二声,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半天儿心说好家伙!果然就藏在你那屋呢。但他表面上没有半分波澜,只继续跟栓子喝酒吃肉。栓子问他咋办,他回答自有妙计。
半夜,栓子呼噜山响。半天儿取出从破烂市偷来的烧迷子,点着后塞进小伙儿门缝,回屋静候。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本来被半天儿不齿,但眼下他知道叶潇潇不会轻易放弃洞里的财宝,这个“卖猫碗”的小伙儿又是行家,没有太多时间给他留下来熬鹰,要想抢先一步必须放下原则。
至于瞒着栓子的原因,他则是考虑到栓子身世离奇天生神力,作为师父有责任把他朝好方向引导,没准儿将来真能成为响当当的江湖人士。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半天儿蒙上口鼻蹑手蹑脚地来到小伙儿门前,他站定大咳两声,见里面没有动静,飞速撬门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炕上衣物凌乱,铺着一床被子,被子下面一个东西正在抽搐。他心说坏了,可能是这假冒伪劣产品药劲儿太大把小伙儿熏死了,随即靠过去,慢慢掀开被子一角。
先是毛发,继而是薄薄尖尖的耳朵……一只老猫突然抬头,掩嘴窃笑,发出一声怪叫。
第22章 金钱狸·★
半天儿一阵头皮发麻,可他毕竟是老江湖,并未逃跑,而是迅速抽出匕首与猫对峙。
猫并未发起袭击,右爪掀开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炕头,而后两只前爪交叠在胸前趴下,慵懒地看着半天儿。
半天儿摸到墙边开灯,昏暗的光线下,这老猫头小尾长,身修腰短,鼻平须硬,额头上三道斑斓文如同猛虎,一双圆眼亮似两颗黑宝石嵌着金线,尤其是那一身金黄色的毛发上均匀分布着铜钱黑斑,每一块斑周围都带有一圈蓝毛,随着呼吸鼓动,熠熠闪着蓝光。
竟是一只金钱狸!
据清朝奇书《相猫经》记载,世间有一种极其罕见的狸猫被称为金钱狸。此猫与大多数长着虎纹豹纹的山狸不同,它身上的斑纹酷似古钱,生性狡诈凶狠,善斗蛇鼠,统御一方,且越是厉害花纹就越好看。此时半天儿见它一身锦皮流金流银,断定其是猫王无异。可惊喜之余他又诧异,为啥小伙儿不见了,只留下一只猫在这呢?
他没敢轻举妄动,四下观察,最后在门上看见一张字条,上面是猫爪子划拉似的字:江湖路远,不跟你斗,借你猫用,讲借讲还。猫相黄二哑巴。
半天儿长舒一口气,心中生出一阵感激。他取来一支笔,在字条下面回到:江湖之事,礼尚往来,借猫之恩,以虎相报。斗爷张半天。
写完,金钱狸像是得到什么指令,四腿蹬开灵巧地跳到他肩上,就地蹲伏。他立刻回屋叫醒栓子,收拾包裹直奔金鼓山。
金鼓石经过雨水冲刷比之前更亮一些,苍白的颜色使整个山顶笼罩在诡异的氛围中。
天快亮了,半天儿在石滩处修整,把包里吃的喝的全都摆在金钱狸面前,爪子点哪样儿他就给开哪样。半个小时,人和猫都吃饱喝足,他系好鞋带,勒紧绑腿,抽出砍刀,拉开衣襟揣好猫王,大步朝日军实验室开去。
山沟里腐烂的味道更加浓烈,一些积叶薄的地方可见被咬死的耗子的尸体。它们大都空着眼窝,一幅死不瞑目的骇人模样,被雨水打湿的灰毛紧贴皮肤,肚子上可见黑烂的肉和不停蠕动的蛆虫。
他们急促穿过山沟,踏上台阶。一只大耗子从门内一窥,踉踉跄跄地跑开。等他们走进屋子,所有幸存的老鼠都聚齐了,楼上楼下比比皆是,且个个口流黏液双眼猩红。
老耗子精站在正对面,面目狰狞地盯着二人,好像是在说,“既然你不要脸,那我就不客气了!”
半天儿嘴角勾笑,冷冷道:“你要是不为非作歹,我不至于非治你于死地,但你伤人吃人我就留你不得!”说罢,他拉开衣襟。
金钱狸化作一阵疾风窜到地上,浑身毛发倒立,双眼圆睁,前爪摁地,尻尾隆起,嚎叫一声好似龙吟虎啸。
刹那间,所有大耗子像被雷劈了一样,定在原地一动不动。金钱狸抖着蓝光点着左后腿大摇大摆地从它们中间穿过,朝老耗子精走去。
耗子精钻向后墙破洞,金钱狸一跃而起,锋利的猫爪刀进它后臀,一下将它拉住。耗子精惨叫一声挣脱,跑向别的方向,金钱狸再次跃起将其按住。它回身啃咬,可硕大的身躯、牛一样的力气在金钱狸面前施展不出分毫,转瞬身上留下十几条血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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