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儿冷笑一声,举手投降,“成,我服了,没想到你们还真知道这水鲛衣怎么穿。但你们别以为我张半天是做事不留后路的初犯,这片林子我志在必得,早在此之前我就在山上埋了炸弹,今天事儿要成还则罢了,今儿我要是死了,炸弹定时爆炸,准保烧了你们这红木林场。这片林子的木头我是得不着,您们也甭想守住!”
老羊头瞬间有些懵了,因为偷林子这事儿不过是他根据各条线索临时编造的一个有逻辑的故事,现在对方竟然真的承认了。他正琢磨着半天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村民们担忧起来,“村长,咱不能让炸弹爆炸啊,火烧起来,村子就没了。死人是小,以后咱就无家可归了啊!三十年前那场火,死多少人啊!”
听到这,老羊头幡然醒悟,枪口对准半天儿的鼻子,气得浑身哆嗦。是啊……偷木头是他亲口栽的赃,还说人家布下阴谋十年,现在人家承认,并表示要玉石俱焚,这事儿怎么圆都圆不过来了。
老婆子试着插上一嘴,“别听这个贼胡诌八扯呦,他们俩哪能有那么多炸弹?这是在骗咱们!”
村民不干,“万一呢!你没看着他那枪和这吉普车吗?肯定是专业偷木头的,有炸弹太正常了。”
老羊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枪口杵到半天儿脖子上,“妈了个逼的,我整死你!”
半天儿面不改色,甚至眼底还有一丝同情的笑。想这老羊头煞费苦心终于脱去他身上这层护身符,并且即将借刀杀人让村民乱棍打死这个替罪羊时,他竟以退为进三言两语将护身符重新穿了回去,老羊头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但倘若众人以为这就是半天儿的全部手段就太小瞧他了,他知道这些山野村夫接下来想到的一定是大刑逼问炸弹地点,挨打一顿犯不上,于是道:“不过话说回来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木头没得着,搭上一条命也犯不上。所以不如咱们做一笔交易,我帮你们把炸弹找出来,你们放了我。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老羊头自信没有炸弹,当即应道,“那就找,找着了我就放了你,找不着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村民道:“找着也不能放啊!放了咱就没法给那些淹死的人报仇了啊!”
半天儿原本都开始走了,听后立刻往后挣,看着老羊头,“你看这不行啊,我找着找不着都是死,还找个屁呀?”
老羊头气得牙疼,“那他妈别找了,俺们把你打死得了。”
村民又道:“先打死林子烧了咋办啊?还是先找吧。”
半天儿问:“那找着了你们放我不啊?”
村民道:“不能放啊,得报仇啊!”
半天儿又往后挣。老羊头急了,“你爹个孙子的,你们就不能先调理他去找,有结果之后再变卦吗?”
村民窃喜互望,不再言语。
半天儿咧嘴,“没有你们这样的啊……当面就这么调理我?”
这时有人惊叫:“我操!咋剩他一个人儿了,那大马猴子呢?”
半天儿轻描淡写地说:“啊,我徒弟看你们都搁这忙活我,感觉没受重视,伤心走了。”
第14章 贼不走空
村民们的幽默让张半天心情大好,恨不是自己真的布置了些炸弹跟他们玩玩儿。实际情况是,前面没有炸弹,只有之前他和栓子布置的机关陷阱。
他引诱着老羊头踩中一个陷阱,吊起来之际,回身扯过猎枪闪到树后。杨老二即刻开枪还击,全部击中树干。他疾走,杨老二一边装弹一边快步前追,慌乱中也踢中绊绳,被头顶落下来的木头疙瘩砸中脑袋。
村民们慌了,一部分去摘老羊头,一部分去扶杨老二,剩下的人心惶惶,决定绕路。
半天儿撒腿便跑,寻思先找个隐蔽地方藏起来,可他这副天生的弱身子骨儿对比常年翻身越岭的山民就好像王八对比兔子,没多久身后就再次出现火光和人语。
他四处寻找地点躲避,忽听前方传来某种有蹄动物的踏步声,走过去一看,是三娃家的那头老驴,缰绳缠在树枝上,正气得不停啃树皮。
他想到这驴肯定是被老羊头的枪声吓到这的,因为跑太快,绳子挂住了。于是他凑到驴耳朵旁,道:“驴哥,咱俩做个买卖,我给你放下来,你捎我一段儿。”
驴点了点头。半天儿解下缰绳,翻身上驴,一拍巴掌,驴蹄飞快捣腾起来,速度虽比不上马,但比人快多了,没多久,火光和人语一同消失。
俗话说温饱思淫欲,半天儿一见安全了,心中那种逃命的慌乱又变成对真相的渴望。之前的计划虽然没有让他找到宝贝,但证明了水底下没有东西,而老羊头一家不会无故杀人,所以必然隐藏着其他秘密。
他联想到古老的水鲛衣和同样古老的火神像,猜测杨老二媳妇应该知道些什么,她迷糊不会跟着追,此时一定就在家中,莫不如现在杀个回马枪逼她说出实情。
一边想着,他勒紧缰绳减慢驴速,而后奔往山下,停在山间羊肠小道儿上。待身后追兵声再现,他摸摸老驴的头,笑嘻嘻地问:“驴哥,你听这是啥动静?”
老驴颇通人性,真低头把耳朵凑过来。半天儿抬枪,贴着它的耳朵就是一枪。
驴疯了,撒开蹄子顺道就蹽,边蹽边叫。半天儿爬上山坡,远远躲到一棵树后。
不多时,大部队追来,有人分析道:“那小子肯定骑驴走的,咱们得抓点儿紧了。”
待他们路过,半天儿原路返回到红木林场村。
月入中天,夜空干净得像是一大块玻璃,村子里静悄悄的,树叶落光的大槐树在地上投下支楞巴翘的影子,阴森诡异。多数房屋都黑漆漆一片,低矮的模样像极了一座座坟头,少数几个亮着灯,路过时可以听见里面有女人孩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但凡这种情况的,大门二门都紧紧锁着。
半天儿担心三娃爸的安全,先绕到他家后院观察。隔墙可见,昏黄的油灯下只有三娃妈一个人的身影。他回想三娃爸逃跑时的姿势,判断那一枪应该没伤及要害,暗道一声抱歉离墙而去。
接着走,又路过几套院墙,前面就是老羊头家后山那个露天大洗浴,石头缝里水冒着热气,空气中隐隐约约漂浮着一种古怪的油膏味道。他悄悄靠过去,往里一瞥,见是有人刚洗过澡,于是悄声下山来到后院墙。
正待他准备翻墙而入时,房前突然传来马蹄声响,继而屋子里有两人走向门口,伴随着还有低声窃语。
他们没去找我?半天儿惊疑,集中注意力听对话内容。是老婆子的声音,“我说老头子,俺们娘儿几个就别去了吧?怪老远的,孩子吃不消啊……”
老羊头训斥:“别废话,没看着又冒烟了吗?估计是来了,得让孩子见见,要不然长大了不信,就得跟老大老三一样!”
老婆子声有哭腔,“哎呦,真是造孽呦!让孩子去咋的也得把马车套上啊……”
老羊头又骂,院子里有车轮滚动的“吱吱”声。
半天儿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来了,又让孩子信什么,但他朝四周观望,真的看见西北方莽莽林场上空冒着数道浓烟,好像古代战时用来传递信息的烽火。
他蹲地等着,心里回忆事发那天好像山上也冒了烟,然后老羊头和杨老二急三火四地去巡山,当天下午三娃就淹死了,那么……他们杀人能跟林子里的烟有关系吗?
马在几下抽打中套进车辕,屋子里的人陆续到达房前,而后马蹄有节奏地响起,车子粼粼朝西北方驶出村子。沉默一会儿,一个脚步回屋,古旧的插棍插入门栓,“咣当”一声。
半天儿翻窗而入,挺枪直逼炕上的人影,大喝一声,“别动,你这草菅人命的贼女!”
炕上人影激灵一下坐起,几乎就要朝半天儿扑过来,可刹那间,扑击的动作被枪止住。
僵持片刻,老二媳妇放松下来,“在岸上我打不过你。放过我们吧,这没人,你想干啥都行。”
半天儿气得肺子生疼,“你以为我他妈费这大劲就想劫个色?我问你,水底下没有宝贝你们为啥杀人?”
老二媳妇古怪地一笑,“原来你为的是这事儿,那底下啥也没有,俺们杀人不是为了啥宝贝,是为了山规。”
“啥山规?”
“不能告诉你。”
“我打死你信不信?”半天儿装出凶狠模样,枪管向前捅捅。
“打死我也不能说。我的命是老二救回来的,我这辈子都得报恩。我也不想杀人了,打死我一了百了。”
“哎我操?”半天儿看出她眼中的决绝,但还想最后试一试,愤怒上前,把枪顶住她脑袋,手指搁在扳机上。
老二媳妇仍然直视着他,眼底静如止水。这种眼神只有那种看淡生死的人才能有,半天儿决定换个套路,颓丧地把枪收回,走向门口,“得了,逼你一个流落他乡孤苦伶仃的水民实在不仗义,何况我跟你的族人还有些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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