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无人,张淮深摘下头盔,很随意地坐了下来,并招呼李恩道:“不用拘礼了,坐下说话。”
李恩谨慎地浅浅坐了下来,身子绷紧,做好随时站起回话的准备。
张淮深看他这样,一笑道:“以前你我也没单独相处的机会,你也许不知道,我并不是讲究什么阶级之法、尊卑之礼的人,只要不是公事的场合,彼此尽可随意些。”
亲切的微笑令李恩心情松弛了不少,他也笑了笑,应道:“是。”
张淮深见他还有些拘谨,知道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改变的,也就不多理会了,问道:
“刚入城之时,人多耳杂,不方便说,现下没人了,你可将今日夺城之事详细说来。”
“是。”李恩站了起来,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小将奉大帅之命……”
话说了一半,张淮深就打断道:“不要拘礼了,坐下再说。”
李恩一笑,坐了下来继续道:“小将奉大帅之命伪作护送神策军中护军马元贽大人回京,开始时一切顺利,入城之后本是打算按照原先的计划等米暨落单之后将之悄悄捉拿,然后假传军令,开城迎接大军,或者入夜之后砍开城门的,但不想入城之时却出了意外。”
张淮深镇定自若,问道:“什么意外?”
“米暨认出了索勋都押衙了。”说完这话,李恩凝视着张淮深,止语不言。
沉吟了一下,张淮深点头道:“是我疏忽了,竟然忘了米暨是认得索勋的。”
李恩欲言又止,看了张淮深一眼,继续道:“那时小将就知道事情不妙,眼看米暨就要叫出声来,只得上前封住他的嘴,并下令将他擒住……”
接下来,李恩将入城前后经过一一道来,张淮深听得仔细,不时插话相问,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放过,两人整整说了一个时辰方将这事前因后果探讨明白。
长吁一口气,张淮深赞许道:“李恩你应变果断,实有大将之风,以前在我军中只作个校尉实在屈才了,这次拿下宁朔之事你是头功、大功,必有重赏。”
李恩再度站起,躬身称谢。张淮深也随之站起,扶他直身,说道:“不用多礼,只要是功劳,我断不吝惜赏赐,募军之初这些就再三说过,当然,凡是有过者,也是严惩不殆的。”
李恩是明白人,知道此时该说什么话,立刻就道:“大帅赏罚向来公正,无论是小将还是军中其他人都是心服口服断无怨言。”
张淮深摇摇头,脸上似笑非笑,叹道:“你太小心了。”
李恩心下惊觉,脸上却是陪着笑。
张淮深不再理会,想了一下,又问道:“米暨是否真的有如你所说那么卑鄙无耻,竟敢这样吸军士们的血?”
说到自己这神来的一笔,李恩忍不住得意地说道:“侵吞抚恤和军饷是真,但为了侵吞军饷而故意置军士于死地却是小将为了动摇守军军心,挑拨将士不合,灵机一动,捏造出来的。”
张淮深神色一变,默然无语。
李恩见状,只觉身上一寒,惶恐地道:“小将可是做错了什么?”
张淮深不语,笑一笑道:“没事,你此行辛苦了,先下去吧。”
李恩见他神色不愉,心里如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不敢多说,只得诺诺而退。
他方走,索勋接着后脚就进了来,行礼之后,问道:“刚才是不是李恩出去,怎么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张淮深微微一笑,答道:“也没什么,只是示之以威,吓吓他而已。”
索勋没明白,也不敢多问,转而道:“小人前来向大帅请罪。”
“何罪之有?”他忽而这么说,张淮深感到很诧异。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是因为小人被米暨认出来,结果差点坏了大事,所以小人觉得有罪,请大帅处分。”
“哦,原来是这个啊。”张淮深笑了:“我早就知道了,这不是你的错,应该怪我没有考虑周详,错在我,不在你。”
“大帅已经知道了?是李恩说的吧。不知他是怎么说的。”
“不用担心。”张淮深明白索勋此时忐忑不安的心情,安慰道:“他只是把事情说了一下,对你没有任何议论和抱怨。”
“此人太厉害了。”索勋脸上并没有庆幸之色,反而叹息道:“夺取宁朔之事差点坏在我身上,若不是他机智恐怕就大势已去,事后他却毫不追究,就似没发生过一样,此人城府很深啊。”
叹息之余,索勋正容道:“大帅,不是小人嫉妒贤能,也请恕小人多嘴,李恩此人枭雄之辈,未必是甘居人下之人,久留他在身边,恐怕迟早会对大人有害。”
讶然看着索勋,张淮深脱口而道:“恩候,你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索勋恭恭敬敬地答道:“自从得知夺城之事改由李恩领军之后,小人就想,能让大人改变成议的人决不是等闲之辈,其后一直冷眼旁观,越来越觉此人才干非凡,可惜锋芒毕露,不像是个会知足之人,心下就有些担忧,后来又向仆固长史请教,才有这番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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