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张淮深越激动,越说越是意兴阑珊。
“七郎,你老成了许多了。”于武陵不禁感叹道。
“是吧,以前虽然知道官场黑暗,但总不及切身体会的真切,一旦身在其中,就觉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同流合污不然就是自寻死路。”张淮深说得有些悲愤了起来。
于武陵无言以对,他也曾领略过这官场的黑暗,所以感同身受,但他清楚自己现在决不能和张淮深一同悲愤,所以大声道:“七郎,你知道何谓大丈夫么?那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说大些,天下兴亡,百姓福祉,乃是我等应尽之责,说小些,乱世之中,家人性命系于己身,岂能碌碌无为甘受命运摆布。试想若无沧海横流,哪见英雄本色。作兄长的只希望见到七郎你能在这乱世之中如中流砥柱,显我凡人百姓抗争天命之心。”
“好。”张淮深给于武陵这慷慨激昂的话语给感动了,他握紧拳头一击案几道:“小弟适才只是一时感慨,方有这牢骚之语。因为轩里家里,他们都视我为首领,所以即使有苦闷也不敢有半分流露,唯恐动摇他们的信心。而五哥洞察世情,在你面前小弟不需要故作坚强,才会倾诉一番。请五哥不必担心,小弟诉苦之后必然会提起精神,断不会再意冷心灰,口出牢骚之语。五哥说得对,没有乱世哪有英雄施展身手的余地,我要让所有的人知道,试看今日之域中,究竟是何人之天下。”
“说得好,有志气,来,让我们痛饮一番,也算是预祝你能大展身手。”于武陵大声叫好,挥舞着手臂叫道。
两人各拎起卢九娘适才送上的一坛水酒,来到门外,在这群山之中夕阳之下,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尽兴而醉。
第二天早上辞别了于武陵,张淮深回到了长安,此时所有的该做的事情都已办好了,只等着动身的那一天。
会昌三年十一月十日,离京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这天天气极好,清晨,张淮深在自家大门口辞别了所有的伙计,家人,和常慕德在曹品荣、常无咎、芊芊还有其他几名管事的陪同下经宣阳坊会合了辛浩铭,两处数十人浩浩荡荡出了长安城春明门,来到了十里长亭。在这里没有家室之累的仆固俊已经等候多时了,为他送行的是光王府的长史。至于张直方,因为还有些交接的事情要等再过几天才能走,不在同列。
等了一会儿,崔琅在他父亲和长兄的陪同下也到了,这三崔在和张淮深见面时却是神态各异,崔琅是很自然地在问好站了过来,崔铉和崔珉则是脸上堆满了笑容,口中说着劝慰之语,感谢他对崔琅的提携。张淮深知道这只是惺惺作态而已,其实他们在心中一定是诅咒恶骂,不过他也是满面堆笑,说些客套的话,彼此间充满了虚情假意。
等到辰时,公主浩大的车驾到了,从宫车中下来,公主面无表情,依着礼数,向出京的这五人敬了酒,说了几句例行公事的送别之话。对张淮深竟无一丝一毫特别之处,惹得不知道内情的人暗自猜疑。
喝完了送行酒,这五人带着各自的随从和亲友洒泪告别,踏上了前往夏州的官道。
眼见看不到了身后的人群,崔琅策马来到张淮深的身边,一脸疑惑地问道:“小弟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张淮深很喜欢崔琅,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弟一般,听了这话,说道:“你问好了。”
“嗯。”崔琅点点头问道:“张兄为什么和家人分别之时洒泪不已,对公主则如此冷淡,岂不是辜负了公主的厚爱?”
没想到他问到了这个敏感的问题,张淮深觉得很难回答,想了一下道:“有令兄在,或者不便。”
这是个一语双关的回答,听起来似乎是因为以前公主和崔珉有过那么点情意,所以三人都在场的时候自己不便表现热情,其实他的意思是说,自己和公主之间的感情由于崔珉的再次介入已经发生了变化。在张淮深想来,崔珉是他的哥哥,其所作所为崔琅自然清楚,应该听得懂其中的含义。
很显然,崔琅听懂了,但他却皱着眉头道:“这早就是过去的事情了,家兄一直都很明白,张兄何必过于在意呢。难道说上次公主来到我家的事情令张兄不高兴了?可是那次公主并没有和家兄见面,只是为了张兄的事情来向家父说项而已,并无其他。”
“什么?”张淮深心中一震,不由得勒住了马,停下步来,问道:“公主去过你家?”
“咦,难道那次公主前来游说,希望家父在廷议时助你一臂之力之事不是出于张兄的意思?崔琅非常惊讶地说道。
“我是曾和公主提过,但我以为……我以为她未曾和令尊提过。”张淮深顿了一下说道,其实他想到那次公主的冷淡以为她根本就是心如铁石、袖手旁观呢。
“张兄怎么会这样认为呢,就是因为公主向家父游说,而家父又答应过尽力而为,所以小弟才会对这结果感到愧疚,既是对张兄,也是对公主的。”崔琅疑惑地道。
“我……”张淮深此时心乱如麻,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脱口而道:“我想公主是令尊的恩主,说的话令尊自然会听从,而这次又没有得到特别的帮助,所以会这样以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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