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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魏绎也摸黑出了宫。天还未亮透,这时的南市恰恰是一日当中最热闹的。
魏绎留心着对面河道上来往的船只,晃着腰上的玉坠子,漫无目的地在街市上游荡。
“大娘,你这柿子怎么卖?”他掂起一只柿子。
“顶新鲜的柿子,卖给别人五十文一斤,”买柿子的大娘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谄笑着道:“看小哥你长得俊,可便宜你两文。”
常岳正要掏银子付钱。
魏绎抬手制止,又放下柿子,起了兴致要与她讨价还价:“大娘,你这生意做得不厚道,五十文连只赶早的山鸡都买来了。”
大娘见他不识好歹,马上变了脸:“一看小哥就是不常出来采买,家中之事都是娘子操持的吧?”
魏绎听她嘲弄,倒心安理得。
“生意不好做呀,邺京哪有果园,还不都是由外头运进来的,这几日是一天一个价!我家卖得可算是便宜了,你只管去别家摊位上瞧瞧,五十文还能买到几个柿子吃?”
话音未落,一串齐整的铜钱便落在了那大娘手中。
林荆璞挑了个饱满的柿子,不偏不倚丢进了魏绎怀里:“不贵,我请你吃——”
第44章 洪水 “吾是天子臣,怎可与敌谋!”
手比眼快。
魏绎稳稳接住了柿子,视线由近及眼前之人,嘴角不由上挑:“有钱耍啊,林公子——”
“魏公子哪里是没钱,”林荆璞将纹着云锦的钱袋收好,才笑着调侃:“谁想从您身上骗点银子,简直比从乞丐碗里讨点吃的还难。”
“林公子这话真伤人心啊,”魏绎笑着打量他这一身:“我的钱还不都是拿去还风流债了,有人吃好的穿好的,金玉其外,却不想是个白眼狼。”
林荆璞玉冠束发,九珠缀着细腰,细白腕上戴着一只形似金钩的细镯,连那把扇坠新配的流苏都是用金线做的。
他越是穿金戴银,却愈发衬得他这人清淡如玉。谁都不会吝啬往这种人身上砸银子,魏绎便是再抠门,都舍不得抠到他的身上,恨不能造座金屋将他关在里头。
“来,小哥,你的柿子先拿好咯。”大娘直盯着林荆璞的面容,乐得合不拢嘴,又往那袋柿子里多放了几个桔子。
林荆璞含笑接过,又对她说:“谢过大娘。这桔子应是江南一带产的,也不便宜吧?”
“一看就知道还是这位小哥识货,北边种的桔子都酸涩得很,我家的蜜桔可都是从南边运来的,甜得入心哩,比柿子还要贵上十几文钱,”大娘笑脸盈盈:“不过小哥你下次再来,大娘再多送你几个也不打紧。”
林荆璞面上有笑,眸子却不由一深,转身便将那袋果子递给了魏绎拿。
魏绎顺理成章地接过,就与林荆璞在这烟火味十足的市集里散漫走着。
“许多年不曾出宫来这条街上逛过,竟不知邺京的物价涨到了这等地步,”魏绎说着,往后丢了个橘子赏给常岳吃,又自嘲道:“若是不当皇帝,这日子还真混不下去。”
御赐之物,常岳不敢轻易剥了吃,他拿袖子擦了擦,小心装进了剑袋里。
魏绎手剥了个橘子,递了两瓣给林荆璞。
林荆璞没接,垂眸将腕上的金镯往上提了提,道:“能在邺京立足之人,往往非富即贵,在吃穿用度上多开销点银子也不算什么。可地方上若也是如此风气,那苦的便是百姓。五十文一斤柿子,三十文才换二两猪肉,哪是跟人讨生活的普通佃户所能负担得起的?”
魏绎微微一滞,佯装无事的将那瓣橘子塞进自个嘴里咀嚼,又听他接着说:“这里是皇都,按理说贵的只有地皮与人力,粮食的价格不可能只单在邺京涨。而地方上别有用心之人要哄抬物价,更为猖獗。”
魏绎听他话里有话,顿觉得口中的橘子一阵酸涩,皱眉应道:“邺京粮食要是水涨船高,其他州县怕是涨得还要厉害。还有,这妇人也是个精明的,这桔子分明酸得很——”
“许是你在宫里把嘴养刁了,”林荆璞这才去取了他掌心剩下的橘子吃,面无表情地吃了两瓣,又问:“户部上个月的邸报中,可呈送了邺京与各地的米价与油价?”
魏绎冷笑:“户部邸报从来都是做给我瞧的,他们高兴怎么填便怎么填。地方上的粮食收成与全国的收成对不上,去年与今年的差额对不上,都是常有的事。上月的邸报送到澜昭殿就让人记档了,还没瞧过,反正瞧不瞧也都差不多。”
物价与民生息息相关。
燕鸿为了清世家之弊,不光是扫清林殷余孽,也常常暗地里打压一些缙绅富豪,手段雷厉风行,致使得地方上动荡不安。一旦生乱,物价自然也会跟着高低浮动,为了稳定局势,他便知会户部在面子上把账目做得好看一些。
魏绎拘于宫中,真正要紧的消息都很难递呈到御前。他知道这些折子与账目必然有假,可半靠猜半靠琢磨,也很难得知实情。
“只怕这次没呈到你眼前的,还远不止是几本账目与邸报那么简单。”
街上拥挤,这条巷子又窄,常岳被几个嬉闹的孩子挤兑了后面。林荆璞也被人从后面挤了一把,无意踩住了魏绎的脚尖。
林荆璞的鼻尖触碰到魏绎下巴,颇有质问的意味:“此时本就是柿子成熟的季节,上个月五十文在邺京还能买十斤同样的柿子,不过短短十日功夫,这价格为何会翻了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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