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端着空碗的许多盐,他道:“你来瞧瞧,是要睡床还是榻子。”
‘都行。’
曹闻就知道他要这么说,索性领着她去看屋子,让她选要左手边还是右手边。
“待会儿我就从中间给用木板给隔开,这屋子原本的床在左边,你要是选这边就睡床,睡右边就把榻子挪进来,省得都挪动。”
许多盐指了指右边,这头正对他娘的屋子,进出跟方便些。
曹闻应了下来。
屋子太久没住,一大股霉朽气味,曹闻准备先等它散散风,等着晚些时候在定板子隔开。
届时许多盐买了东西回来,可以一并就把床给铺了。
还好今天不热,否则清扫起着长久没住了的屋子灰尘不晓得有多重。
趁着许多盐要去集市,曹闻准备去田里看看,两人便没打扰吕菱璧休息,一道出了门。
雨后清晨的空气清新的让人精神气头比往时都要好许多,就是路上滑脚的很,田里蓄的水已经把秧苗淹了大半了。
曹闻一两锄头开了个口,把多余的积水给放出去。
他瞧着别家佃户的水田也一样蓄满了水,但竟没见着人霍口子放水。
“赶紧下河边去,都别杵在河边!”
“都跟我仔细着捞!一个个都是饭桶,要是这鱼少了一条,谁都别想好过!”
曹闻和许多盐方才走到村主路上,就见着好些个挽着裤脚的佃户正埋在河里,佝着腰杆正受人督促着在河里摸。
与此同时,一道气急败坏的叫嚷声在人群里格外的响亮。
‘听着声音像是你表哥。’
许多盐叠着眉头看了曹闻一眼。
曹闻背着手正哼哼着调儿,见许多盐这么说不由得道:“都不准备来往了,表什么哥。”
‘下头闹哄哄的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其实不去看曹闻也晓得是怎么了,不过热闹谁不爱瞧,他领着许多盐一起猫腰躲去了旁头瞧动静。
“郑领事,鱼塘什么时候被冲垮的啊?下了大雨涨水,鱼不游都被水带下去了,这么长的河,只怕是捞不了啊。”
一个佃户好心说道了一句,郑魁只字未应,反倒是抬起腿先给了人一脚,险些把佃户给揣倒在河里。
“让你干什么便干什么,用得着你多嘴!”
郑魁昨儿才挨了一顿狠揍,从曹家跑走时也就脸上挂了一点彩,一日过去现在淤青都已经显露了出来,整张脸亲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看着很有些滑稽。
虽插着腰气势汹汹的立在岸边上,可河里的佃户都忍不住偷偷在看他脸上的伤。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眼睛给抠出来!”
佃户瑟缩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曹闻猜想要不是因为发现东家的鱼塘被冲垮了,他定然是拉不下脸出来召集佃户帮忙捉鱼。
这都一夜了,不晓得那鱼塘里还能剩下几条货,只怕是游的快的那一茬已经汇进了江。
曹闻摇了摇头,既受着钱家的恩惠替人做事儿,却又躲懒疾风骤雨天气躲懒不肯出来巡看,眼下事发了才想着抓着佃户来补救,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家里水缸的鱼你在河里捞的?’
许多盐乍然想起昨晚上的鱼汤,原本以为曹闻在涨水的时候就捞到那么几尾,今儿一早做饭时他才看到缸里黑压压的还有好多条。
这朝还能不晓得这些鱼怎么来的。
曹闻同许多盐简单的说了几句昨天捉鱼的事情,扭头便见着四五个手脚利索的人簇拥着个长衫男子匆匆赶来。
“郑魁,你怎么看的塘子!”
“放下的三千鱼苗,你自己去看看还剩多少!”
人未到,声先至,长衫男子远远的便指着郑魁骂过来了。
曹闻一眼认出了这是钱家的管事,赵光宗。
虽是钱家的一把手,但是郑魁和他已经不合多时,早几年赵光宗把一桩本要落在郑魁头上的采买肥差给转交待到了自己亲戚手上,反而把郑魁给谴到了庄子上看管佃户和果林鱼塘。
本是可以在城里钱家主宅里混,到头来被外放来庄子干吃力不讨好的活儿,郑魁自然打心底里记恨上了赵光宗。
“赵管事,您怎来了?瞧您大驾也不提前通知一声,雨天路滑的我也好差人去接您不是。”
郑魁看着赵光宗急匆匆的前来,心里也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说到底本就矮人一头,以前是没有什么把柄落人手上让人拿捏住才傲得住气,时下出了茬子,哪里还敢叫嚣。
他跟个孙子一样好言好语的想把人稳住,心里却是叫骂起这人不在主宅里好生端着,没事跑来村里做什么。
要他晓得是哪个耳报神,他非得弄死他不可。
“我要是不来庄子这头还不晓得你干得好事,八月宅子要做大宴,东家点名用庄子里养的鱼,你倒是会办事,提前把鱼给放了,八月席面儿上放什么鱼?你说放什么鱼?”
郑魁气焰全无:“鱼不是我放的,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放主家塘里的鱼啊,昨儿雨下了一夜,我一晚上带着人不是巡田便是巡塘,看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不知今早怎就被冲垮了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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