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请吃饭。”何落凑上来低声翻译,“说我是当年遗失的伙伴里,唯一活着回来的后辈。”
这倒确实该凑一块儿吃个饭。
池安不确定村里的雌虫会不会欢迎他一个雄虫出现在饭桌上,回屋换掉脏了的鞋袜后,就想找借口让何落单独赴宴。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嗓,江植就过来敲门,“池安殿下,村里饮食粗陋,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忌口?”
江植如今在村里,也算是半个主家。
主家亲自来请了,再不露面实在说不过去。
池安只得不情不愿的,出席了何落的认亲宴。
宴席是天黑了才开始,在村子正中央平时用来分割猎物的小广场上,围着宰杀用的石台摆了一圈儿木头桌子,桌子大小高度不一,盛菜用碗盘也不相同,约莫是家家户户凑起来的。
一张桌子坐四个虫,今儿何落是主角,自然和村里管事的坐在主桌。
大管事和二管事,居然就是今天来请吃饭的那两位年长的雌虫。
江植也在这一桌。
这就凑够四个了,一桌满了。
池安当时就想找个借口回屋里躺着。
这席面安排的,明显就是不欢迎他嘛!
可他一迈步,何落就前后紧跟着黏着他。
最后是江植又拼了个桌子过来,生生给池安在主桌凑了个位置。
流水席,打眼一扫,全是肉。
都是打猎来的凶兽,肉质紧实难嚼碎不说,调味几乎没有,扑鼻而来就是一股子腥骚气。
池安那口人牙,连本土雄虫的牙都不如,更比不过雌虫们的钢牙了。
他一口肉在嘴里团巴团巴咀嚼了两分钟,腮帮子都酸了,嘴里肉丝儿居然还团成了球,一个干巴巴的卡牙的难以下咽的球。
他还听不懂话,一句也听不懂就算了,那些雌虫的视线还总往他身上瞟。
敌意倒是比刚进村时弱了许多,却还是让池安觉得坐立难安。
“雄主。”何落上桌后总计也没说几句话,多数时间都在听对面两位管事说,这会儿约莫一个话题结束了,往池安碗里放了块儿肉,“这个好咬。”
一股浓浓的,大席上,长辈照顾小孩儿的既视感。
池安嘴角抽动,没料想何落居然一直注意着自己,夹起肉塞嘴里,含糊的低声询问,“聊了些什么?村里还有你的亲戚吗?”
虫族的寿命很长,按理说,如果何落雌父的兄弟,甚至是雌父的长辈当年没有被抢走,就很有可能还活着。
“在聊雄主。”见池安把肉吞了,何落就又伸长胳膊,去夹大管事面前的肉,“他们不信任雄主,劝我留下,我拒绝了。”
“还有两位亲戚,但不重要。”
村里劝何落留下,以及何落不愿意留下,这些池安都想得到。
他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还有亲戚,更没想到,何落会轻飘飘一句不重要。
虫族的亲缘关系确实淡薄,池安阅读过相关的书籍,在虫族,雄虫接受整个家族的供养,也有责任为家族带来收益,雄虫与家庭成员之间只存在供需关系,不谈感情。
而雌虫,通常也只会与幼崽相互照料。
这样一想,或许在何落心里,那两位素未谋面的亲戚,哪怕和雌父有血缘关系,却依旧不如象征着雌父的一截朽木。
也确实能算得上是,不重要。
何落认为不重要,就绝口不提,一个字也不多问。
俩管事的见这个话题聊不下去,就转移了话题。
改聊池安了。
池安依旧听不懂,但他能察觉到视线,同一桌上所有的雌虫,在同一时间开始频频往他身上看,再迟钝也能感觉的到。
本来就吃不好,这下子凳子上直接长了钉子,坐也坐不住了。
“在聊雄主。”也多亏何落始终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池安身上,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开始边聊天边翻译。
“他们问雄主的情况,我没讲。”
“他们问雄主的身份,我没讲。”
“他们问我们未来的规划,我没讲。”
……
何落说是没讲,可实际上对面俩雌虫发问之后,他都有简短回复。
池安跟他相处也久了,心里知道,这个“我没讲”,八成就是在说“我糊弄过去了。”
一顿饭没吃几口,酒也没喝。
几个平时八竿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雌虫,净聊天了。
不过好在何落后期一直在充当翻译,池安也不算待的无聊,甚至和两位管事交流了几个话题,雌虫性子冷,聊不了家长里短,聊的是村子的开发问题。
临收尾的时候,对面两位管事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冲何落低声说了些什么。
这话,单从表情来看,池安就知道,属于长辈和小辈的悄悄话,池安作为外人听不得,至少此时当着长辈的面儿听不得。
可何落那个脑子大部分时间都不思考人情世故,又惯常把池安奉为生命的第一位。
俩管事的压着嗓子刚问完话。
何落头一歪嘴一张,就冲着池安翻译,“他们问雄主性格好不好,贪不贪,夜里施虐不施虐,会不会交换雌虫玩,我没……”
“这个可以说。”池安冲两位瞪大了眼的管事尴尬笑笑,在何落一句“我没说”开口之前急忙打断,“这个你还是说一说吧,照实说就好,往详细了说。”
第478章 珍宝2
何落指定是说了池安许多好话。
吹上天的那种好话。
因为饭局结束,就来了俩雌虫,恭恭敬敬的,请池安去村子中心的那间大房去住。
村里吃喝不愁,但科技高度不发达,这大屋与小屋的区别,就在这个大字。
面积大,桌子大,椅子大,床大。
那床,约莫,有三米长,跟炕似的。
何落在收拾行李,池安过去床边伸手一摸褥子,好家伙,蚕丝的。
不过此蚕丝非彼蚕丝,一样是丝,老家是蚕吐的丝,在虫族是一种极凶残极难捕捉的凶兽受到攻击时吐的丝。
这丝,罕见到什么程度。
这么说吧,池安在伍竞的庄园住的那些天,整个床上,也就枕套是这个材质。
可是这里,有一床,三米乘两米八的褥子,少说有五六斤。
怪不得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村子隐在深山老林里,自给自足,不用想着赚钱,好东西都自用,也是一种幸福。
“雄主喜欢?”睡袋上沾了点儿白,有些味道,何落把它摊开在窗框上晾,忙活完急忙过来贴,要那种胸口大面积黏在池安后背的贴,“走的时候带上。”
这种丝确实是虫族舒适性排行前几的材质,不过池安又不是豌豆公主,地铺都能睡,平时睡个床垫就舒舒服服的,没想要连吃带拿。
刚想拒绝,就听何落又来了一句,“活动会留下味道,雌虫一般不会使用有其他雌虫气味的东西。”
“……”谁答应你要活动了,池安用胳膊肘戳他肚皮,“那带上吧。”
到底还是身不由心。
跟着何落的安排活动了。
池安忙活完,给嗓子哑成公鸭的何落倒了水送过去,分泌信息素拍拍哄睡,等何落蜷成一个球睡安稳了,又重新回到窗边发愣。
这个村子的存在,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让池安的心里有了不小的波动。
他对虫族的贪婪和凶暴有着深刻的印象,也明白皇族不会放过他这个“从出生就能分泌信息素”的香饽饽,哪怕捡到了何落,哪怕在旅行中一次次被虫族的风景和科技震撼,他也还是要回家的。
他从始至终,从未有一刻放弃过回家。
这个村子的遭遇,更加强化了池安回家的决心。
虫族,连隐居避世的村落都不放过,同类之间都会自相残杀,掠夺侵略,何其可厌。
池安知道,只要是群体,都有竞争,都有战斗。哪怕放在人类社会,他都能理解。可在虫族,当他百分百是那个被掠夺被侵略的对象时,心境就不言而喻了。
非要言的话。
那就是气的想骂天,急的想钻地。
不过,在村子里的这两天,也给池安提供了新的思路。
旅行已经结束,伍竞那边这几天传来的消息,都在隐晦的表示,皇族快要行动了。
那或许,可以找一个与这个村子差不多情况的,极少有网络,连电都不常能通的偏僻部落。这样就能避免在全方位无死角的城市监控里生活,就能开始,暗中进行逃脱计划。
有风吹过,窗外树影婆娑。
池安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地方又没有月亮,怎的会有光亮。
他眯着眼往树杈上瞧。
瞧见一个雌虫蹲在树枝上,怀里抱着个太阳能灯,白光的。冷着脸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又转身忙活着把灯往树杈上安装。
“……”池安迅速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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