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虽没有亲眼见过那些东西, 但他与安王不同的是, 他愿意相信手下逃回来的兵士所言。
环安一战过后, 两军也零星交战过几次, 他亲自去到战场后方见识了霹雳炮的威力,大为震撼。
若只是能连发的神兵弩,燕王尚有几分把握能与曲长安一争。
可霹雳炮是跨时代的产物,根本不是手持冷兵器的燕军所能抗衡。
否则以他的傲气与手段势力, 是绝不可能说出与人共分天下这种话的。
自古以来, 只有一统中原之人才能算得上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
可燕王实在没几分把握能打败曲长安。
同时他也知道, 让曲长安臣服与自己是不可能的事。
若能说服其井水不犯河水, 已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他提出要与曲花间共分天下。
听完燕王的话,曲花间并未表态,而是反问道:“如殿下所说, 共分天下,是怎么个分法?谁主谁臣?莫不是要各自建国,将天下一分为二?”
“如此亦无不可。”
燕王见曲花间没有一口回绝,顿时以为有戏, 赶紧应答。
“你我各自为王,再签订契约永以为好,岂不美哉?真要打起来,双方皆要损兵0折将不说, 受苦的还是两地百姓。”
“早闻曲贤弟爱民如子,想必也不愿意看到百姓受难吧?”
“话虽不假……”曲花间正要说话,被突然上前的池子衿打断。
“主公!”
他附耳上前,悄声告诉曲花间,关在仓房的章子城死了。
早知章子城可能会有危险,曲花间特地将他关在单独的仓房内,还派了重兵把守,无人能近身,怎会无端暴毙?
曲花间心中惊讶,但面上并未显露,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个一直坐在燕王身侧,未曾开口的谋士。
在场最希望章子城死的,便是这位与之有着杀子之仇的谋士了。
“属下无状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见谅。”曲花间同燕王拱手致歉。
“出了一些小事,却又不得不去处置一番,暂且失陪。”
曲花间说完,没等燕王说些什么,便令随行的岑喜好生照料燕王,与穆酒同池子衿离开了甲板。
关押章子城的仓房内。
身带镣铐的大汉宛如一摊烂泥摊在简易小床上,七窍流血,面色青灰,是中毒而死之相。
“怎么回事?”
穆酒上前遮挡住曲花间投向尸体的视线,沉声质问负责看守的兵士。
兵士自知捅了大娄子,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属下等人一直把守在此,片刻不曾离开,仓内也安排了人时刻盯守,送来的饭食亦是用银针试毒后才给他吃的,实在不知怎么回事啊!”
穆酒冷眼看了跪伏在地的几名兵士,这些人皆是他的亲兵,清白忠心,是可信之人,否则不会被派来看守章子城。
“自去领三十军棍,领头者五十。”
“是!”
兵士不敢有疑义,三五十军棍虽能打得人皮开肉绽去掉大半条命,但也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他们都知道章子城是此次谈判的人质。
如今人死了,谈判很有可能不成,届时两军开战,死伤的同袍足以让他们死上几百次了。
章子城死得蹊跷,曲花间不由看向早有预料的池子衿。
“子衿可有头绪?”
池子衿无论何时都是一副笑脸,被点名后笑意更加深了几分。
“属下斗胆猜测,此事应是我那同窗所为,他欲替子报仇,绝不可能让章子城活着回到徐州。”
“只是属下想不通的是,他如何在重兵把守之下取人性命而不被发现的。”
谋士跟随燕王上船之后,除了最开始在兵士的看守下去上了趟茅房外,并没有离开过众人的视线。
船上每一层都有茅房,他根本没来过章子城所在的下层船舱内。
况且他根本不可能得知章子城的关押之处,如何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置人于死地?
曲花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虽不惧怕子城身死带来的后果,却也不能忍受人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己地盘上。
他看向池子衿,“我看子衿心绪坚定,想是有办法查出缘由?”
“属下确有一计,只是需要主公配合。”
“说来听听。”
池子衿闻言,就要凑上去同曲花间耳语,却被一个醋坛子挡在身前。
穆酒拉着个脸看他一眼,“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曲花间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等池子衿同穆酒说了,再凑到自己耳边转述。
与池子衿分寸有加的耳语不同,穆酒恨不得把嘴长在曲花间耳边,声音也小得可怜。
曲花间没办法,只得遂了他的意,主动把耳朵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皮肤听他说完了池子衿的计划。
——
甲板上,谋士用余光扫过曲花间离去的方向,接着又维持着气定神闲的模样,垂着双眼听燕王与岑喜说话。
岑喜这两年越发受曲花间重用,人也越来越大方得体,即便面对割据一方的燕王依旧从容自若。
直到曲花间回到甲板上,他才收敛起周身似有若无的气势,抿着嘴腼腆一笑。
“辛苦你了。”
在曲花间眼里,岑喜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少年,要他与成名多年的燕王打交道定然压力山大,不由安抚了一下。
燕王看着岑喜瞬间变换的面孔,深觉有意思,意味深长地与穆守疆对视了一眼,收获一枚带有警告的眼神。
曲花间坐回原位,面色依旧镇定,“殿下说愿以三座城池换章将军性命的事可还算数?”
从回到甲板上开始,他便一直观察着燕王身边之人。
果然,听到这话,谋士眼底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异样.
曲花间顿时心中有了成算,拿起案上茶杯啄饮一口,以掩饰略微翘起的唇角。
谋士这些动作和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被池子衿尽收眼底。
他什么也没说,同样淡定地喝起茶来。
燕王见曲花间总算松口,不由心中一喜,“正是。”
“前头已然说过了,章将军骁勇善战,哪怕是阿酒也十分看重他的能力,还同我说若是能收为己用,简直是如虎添翼。”
“曲贤弟这是何意?”
“三座城池未免太少了些,对不起章将军的身价呀。”
曲花间看向燕王,笑容里带着些许狡黠,余光却一直放在谋士闻得此言略顿了顿的手上。
燕王沉吟片刻,早知此行不会如他预料的那般顺利,倒也沉得住气,他将话头又丢回给曲花间。
“那贤弟是如何想的,尽可言明。”
“再加三座,我看隔壁青州清江以北的几处就不错,届时我与殿下以江河为界,隔岸而治,岂不方便?”
燕王闻言眉头微蹙,青州虽不算富庶,可也比雍州和梁州那两处屡次遭灾的地盘好多了,这曲长安实在贪心了些。
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饶是万般不舍,燕王也不得不松口。
他本想与人讨价还价一番,身后谋士却突然开口。
“曲大人开口便是六座城池,加起来已有一州之地,不若叫我主先验验货?”
燕王恍然反应过来,庆幸谋士想得周全。
想必章子城在曲长安手下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若是身上多了什么伤病,也好借此压一压价。
“谋公所言及是,本王亦忧心妻兄许久,可否请曲贤弟高抬贵手,让本王见他一面?”
曲花间闻言浅笑一声,“有何不可?来人,请章将军上来。”
很快,便有兵士架着一个蓬头垢面,手脚俱带镣铐的大汉上来。
章子城状态看起来很差,身上单衣蔽体看不出来,头脸上却布满伤口,几乎要看不出本来的容貌。
好在人还能开口说话,“主公,主公来救我了……”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但能听出确实是本人。
燕王见人这幅尊容,松了口气的同时眉头紧蹙。
“曲贤弟未免太苛刻了些,本王早已来信愿以城赎人,何至于苛待至此?”
曲花间淡淡一笑,“殿下实在是误会我了,这些伤势乃是章将军在战场上所受,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及时请大夫医治,在下已严厉斥责,已就让人去请大夫了。”
章子城只露了个脸,叫燕王验明正身后便又被带了下去,谋士却再也不淡定不起来了。
看燕王的样子,仿佛确信此人是章子城不假。
他强自镇定地喝了口茶,暗自思量。
究竟是自己没能得手,那章子城命大没死成,还是说那人其实是假的。
无论是何种结果,谋士都有些坐不住了,迫切地想要确定一番。
待两方的谈判告一段落,约定明日再签订契约后,燕王即准备离去,曲花间则客套的请他留宿。
燕王自不可能在他人的地盘上安睡,就要拒绝,谋士却出言劝住了他,一行人暂且在船上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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