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没办法,”李鹿说,“虽然我很中意他,毕竟他也算是庄同师姐的孩子。但这是他自己选的。”
阙年暗暗地在后座咬了咬牙齿。
李鹿还在继续输出,声音充满向往和憧憬:“我们现有的beta蝶质,在孩子身上植入,副作用已经微乎其微。就差一个对比的实验局,beta蝶质就可以完全做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实现大规模地造梦了,这个世界怎么样,大家脑子里想什么,都由我们来决定。哦对了,我甚至可以让庄同师姐在大家的记忆里起死回生!这多好啊!”
开车的人似乎没有回应李鹿,李鹿动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阙年,说:“差一点点,就只差最后的一点点了。”
“梦安署的人找来怎么办?”司机问。
这下阙年想起来了,这是连卓的哥哥,连勇的亲生大儿子,连耀。
没想到他还在给蚀梦客干活。
“找不到的。那帮人现在估计还在收拾我们上个实验局的残局呢,”李鹿说,“再说了,阙年是当年的B001的身份,目前只有我们知道,他们又会为一个普通人投入多少的战力呢?估计也就只有他那个带了把的对象会来找找他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鹿的话音落下,阙年蜷在角落的阴影里,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战栗了一下,恶寒窜上脊背,蔓延至全身。
李鹿还在那边叽叽喳喳地描述他所构建的宏伟蓝图,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但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冰锥,一下下凿在阙年的意识里。阙年一点点沉入在某种无声的沮丧与寒意之中。
其实刚刚李鹿有一点说的没错。
这些年,庄妈妈似乎在拼命地掩饰阙年体内存在蝶质的事实,不让他做这,不让他做那,甚至劝他甘于平凡。
可越是这样,阙年心底就越藏着藏着太多的不甘平凡的野心,以及被庄同保护得太好的天真与无知。
阙年在发现自己有游说人做梦的才能时,简直乐地发疯。
所以当阙年第一次了解到蝶质的存在时,内心并不像梦安署那样充满戒备与对立,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骄傲,甚至……某种隐秘的梦想。
他曾经为许多渴望在梦中寻找另一种人生的人编织梦境,一度以为,自己这份特殊的能力,不过只是一种工具。
他自负地相信,只要将这种能力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只要足够清醒、足够中立,不和梦安署或者蚀梦客的任何一方有交集,就能控制好,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
可显然,阙年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年轻,太傲慢。他低估了人心的深不可测,也低估了欲望那没有尽头的黑洞。
在这个被各种人的欲望交织、充斥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像是漩涡中的一片叶子,自己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即便他对自己再自信,能力再强,也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刻。总有那样的人,那样的事,在暗处觊觎着他,悄然发力,将他一步步推向那个他想象不到的深渊。
想到这里,阙年的呼吸几乎停滞。他不敢去细究,在李鹿研发beta蝶质的过程中,究竟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受到伤害。
在最近发生的事故里,又有多少孩子的梦境与意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支离破碎。
就连小时候的岁安,也是因为自己的无知和傲慢,才变成后来的样子的吧。
而更让阙年感到彻骨冰冷的是,在李鹿刚刚所描绘的蓝图里,他自己,竟也不知不觉成了深渊的一部分,成了推动恶欲滚动的一枚关键齿轮。
阙年突然觉得好痛苦,好自责……为什么,为什么蝶质当初要降临在自己身边,和自己融合呢?
在夜间的高速公路上,一辆车驶上匝道,向城区的一块老街区开去。
据驻扎在咖啡馆附近的人说,阙年跟着李鹿上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并且临走之前,特意示意跟踪的人不要跟上他。
与此同时,梦安署的人拿李鹿的信息找到了庞颖。而庞颖没过一会儿就交代了,这就是
当然,公安的人和黄炽的人,都没有放任阙年就这么离开。他们立刻跟上了那辆车。
但棘手的是,那辆车很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一直往小巷子里开,并且具备很强的反侦查意识。没一会儿,目标车辆就失去了踪影。
好在警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在车辆消失的范围内,警方又立刻锁定了几辆疑似交接的车辆。
而这几辆车,最终都驶向了一片旧城区,分别去往了几条不同方向的街道。
“我们下一步需要做些什么呢?”通讯器那头的人问。
“你们真的确认他是自愿?”连勇皱起眉头。
“不,阙年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走才对,”岁安在一旁开口道,“他答应我了,一定会平安无事回来见我。所以,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说,阙年是被迫的?”连勇问。
“对,”岁安斩钉截铁的说,“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阙年就是当年的蝶质初始容器,那他被盯上,就再正常不过了。或许他是受到什么威胁了。”
“我明白了,”连勇看了一眼岁安,说,“如果阙年是初始容器的话,这件事情就非常严重而且紧急了。丢了他,后果难以想象。我现在就召集梦安署的精干人员,前往旧城区。今天,一定要把阙年完整无缺的给你带回来。”
随着车辆一点点靠近旧城区,岁安的心跳也越来越乱。
自从那些被尘封的、关于乌迈尔的记忆碎片冲破时间的枷锁,被重新拼凑完整,岁安就没有一刻获得过真正的平静。
过往种种迷雾,似乎都因此显露出清晰的脉络。
B001是很厉害的,岁安从小就知道。
他的身体里可是来自外太空的最纯粹的原初蝶质。如今的蝶质晶体,在那份原初之力面前,恐怕都无法同日而语。
所以,岁安自身的情感缺失,那段空白的记忆,岁安睡梦中那个小男孩的身影,还有能嗅到蝶质气息的独一无二的能力,都有了解释。
还有阙年那得天独厚的能力,以及蚀梦客对他异常的关注,他的养母,也就是庄同,后来对他莫名其妙的教育方式,也有了解释。
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隐隐浮现出乌迈尔——或者说,那份原初蝶质的影子。
唯有一件事,岁安找不到任何理性的解释。
那就是自己对他的感情。无论是对小时候的乌迈尔,还是对现在的阙年。
岁安一生中的两次心动,竟然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所以越是靠近,那些年少时光的悸动,还有后来和阙年的亲密,就越是交错在一起,在岁安的心里喧嚣。
他甚至感觉自己有些近乡情怯了。毕竟对于小时候的章岁而言,那年生日和阙年分开,目送他离开,连自己都没想过,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下一次的见面,既是和自己爱人的见面,也是重逢和命运的闭环。
不一会儿,车辆驶入了旧城区。
这时,连勇的通讯机收到了信息。
电话那头有人说话:“现在可疑车辆已经锁定到了三辆,分别在东、南、北三个方向的街道里。每个街道都有人跟过去了,我们现在应该逐一排查吗?请下达指令。”
“车辆有动静吗?是否有其他的线索?”连勇问。
“暂时没有。我们的人正在盯着。其他的人正在赶来。”那边的人说。
“要尽快。”连勇说。
岁安紧盯着四周的环境。
阙年会被带到哪里呢,又要做什么?
忽然,岁安脑海里浮现出了小时候经常看到的,乌迈尔那满是针孔的手臂。
一下子,岁安的心揪到了嗓子眼。
在这个节骨眼上,阙年被带走,到底是为了什么??
冬天的夜晚,空气灌入车子,像刀子一样划在岁安的脸上。
“精干队员马上就位。等他们到了以后,直接突入,迅速找到目标,实施救援,”连勇偏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对岁安说,“岁安,我不知道你和他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想着怎么样完成救援,明白了吗?”
在连勇殷切的注视下,岁安终于冷静了一下,他逼着自己把其他的心绪都暂时清掉。只有解决现在的问题,只有找到阙年,才有机会和他相认。
“等一下,”岁安理了理思路,说:“我有一个方法能迅速找到他。”
“哦?”连勇眼睛一亮。
“我……我能闻到阙年身上蝶质的味道,想必,这也是初始蝶质对我的影响,”岁安说,“我觉得可以利用这点快速排查阙年在不在这三辆车所在的位置。”
岁安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接着说:“但我觉得我们需要做好两手准备。我刚刚来的路上想到一个问题,蚀梦客利用阙年到底要干嘛?”
“无非是想要研究所谓的beta蝶质。而这个实验局,直到昨天都还在持续,甚至针对一群孩子。我们并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下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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