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去年，情况才变得有些不一样，”阙年转回来，神色敛了敛，“去年春天的时候，我的养母生了很严重的病。自从她生病开始，我就隐隐约约觉得，她变得非常焦虑。而且我觉得，她焦虑的不是她的病，而是我……”
“她似乎很担心自己离世后，我一个人没法好好生活。那段时间，她对我反反复复说了好多话……”
比如，「一定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
比如，「社会上的所有人都对你别有企图，除了自己」。
比如，「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平凡就是最大的幸福」。
“我知道养母关心我，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得越多，我就越不想按她说的这样……所以……”
阙年说得有些犹豫，岁安见状，赶紧接过了他的话：
“所以，阿姨去世后，你就独自一个人回到了阿姨的祖国，想要自己闯闯看，对吗？”
“对，就是这样。”阙年挠了挠岁安的手心。
岁安被他挠得心里也痒痒的，想摸摸他的头，但又忍住了。他想了想，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阿姨知道你会造梦吗？”
“知道一点吧，但不多，”阙年说，“我学成摄影那年，跟庄妈妈提过关于「可能性」的构想，但她严厉地批评了我，说这是不现实的……我后来就再没有跟她提过了。”
岁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又问：“那你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的童年有问题呢？”
“是一个意外，”阙年回忆道，“我来这里之前，收拾庄妈妈的行李的时候，发现在一个很破旧的书本里面，夹着的一张荣誉证书。”
“荣誉证书？”
“嗯，一张很旧的荣誉证书。是国际生物科学领域荣誉的证书，署名的地方有些磨损了，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庄」字，所以我觉得是庄妈妈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很奇怪啊，”阙年语气忍不住上扬，“我的养母是生物科学的专家，我竟然不知道！”
“这样吗……那是很奇怪。”岁安也皱起了眉毛，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后来回国后，前面一切都很顺利的。我利用自己的小技能，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但问题就在这儿了！自从「可能性」开张以后，老有莫名其妙的人来找我，不是梦安署，就是蚀梦客……”
此刻，「莫名其妙的人」之一——岁安看着他一眼，
阙年摸了摸后脑勺，才意识到莫名把岁安也说了进去，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说你莫名其妙……最开始，是我发现每次接近蚀梦客的人就不舒服，后来又发现，我的身体竟然和蝶质完全匹配……”
岁安看着阙年微微皱起的眉头，忽然想到了一个事情。
“还有一个事情。”他说。
“啊？什么事？”
“你身上有蝶质的味道，”岁安笃定地说，“这个我没告诉过你，我能闻到蝶质的味道。”
“啊？！”阙年瞪大了眼睛，“你……你是什么奇人异士吗？”
“不是，”岁安看着阙年大大的眼睛，觉得他有点可爱，“如果有奇人异士，那你应该更是。”
“所以这就是问题了！”阙年忽然像想通什么似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结合庄妈妈的那个证书，我特别怀疑，我以前是不是被拿去做过什么蝶质的实验，但是我忘记了……岁安，你不会也是吧？”
岁安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阙年却好像越来越兴奋，“你看，你也有小时候不记得的事，我也有！这也太巧了吧……你说，会不会……
阙年低头沉思了一下，几秒后猛地抬起头来：“咱们是什么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呢！”
“嗯……”岁安无奈地笑了笑，手终于忍不住放到了阙年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阙年的注意力被岁安这一揉，就开始跑偏了。
他偏回脸来看着岁安。
岁安的表情总是这么楞楞的，哪怕在听到笑话也是这样，阙年觉得他真是可爱。
“等等，不行，”阙年凑到岁安面前，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不要是兄弟。”
“……为什么？”岁安一头黑线。
“因为……”阙年再往前凑了一点，呼吸和岁安的交错在一起，“因为兄弟不可以做这个……”
下一秒，他把自己有些略干燥的嘴唇覆在了岁安的唇上。
第51章 我愿
阙年干燥的唇摩擦在岁安温润的唇上，细微的颤栗漾开，一路游走到心尖处。
顾及阙年的伤势，岁安不敢多动，就这么若即若离地触碰，岁安已经觉得晕得天旋地转。
这不是阙年和岁安第一次接吻。
但确实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吻。
带着阙年的珍重、岁安的小心翼翼和彼此的情不自禁。
阙年的香味充满了岁安的感官，带着脸颊渐起的温度，让岁安觉得自己被占有着。
他开始无比庆幸，自己在此刻拥有人类的正常情感。
良久后，两人的唇才终于分开。
呼吸还在互相纠缠，鼻尖撞在一起，阙年长长的睫毛扫在岁安的脸上。
岁安的手轻轻抚上阙年的脸颊，岁安才感觉到，他的身上和自己一样烫。
“你……先好好休息。”岁安说着，把阙年放倒在床上，给他把被子盖好。
“岁安，”阙年别扭地在被子里动了动身子，说，“虽然我知道这是在医院，但你……还是真是坐怀不乱啊。”
岁安的手僵了一下，立刻意识到阙年在说什么。
作为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成年男性，在拥有正常人的情感之后，岁安第一次情感起伏和生理反应同频的感觉。
刚刚那么平静、那么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岁安也能感觉到自己马上被点着了。
自己果然还是年轻气盛吗？
“对了，我是什么味道的？”阙年突然问。
“什……么？”岁安懵了一下。上个问题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阙年又抛出来一个问题。
“你不是说，你能闻到蝶质的味道，也能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吗？那我是什么味道的？”阙年又开始眨着他很大的眼睛问。
“是淡淡的花香，”岁安说着，笑了一下，“很好闻。”
“真的吗？”阙年露出高兴的神情，“什么花香啊，是哪种花呢？”
“我不知道是哪种，”岁安说，“或许我可以找个时间去香氛店对比一下。”
“好啊！”阙年说，“那你买一个相近味道的香水，喷在你家里所有的角落好不好，我想让你每天都能闻到我的味道，每天都想到我。”
“啊？”岁安被这个提议惊了一跳。岁安以往重复单调的生活里并不会出现这种情节。
但岁安马上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所以他点了点头，说：“好。”
“一言为定，”阙年的笑容立刻加深了，“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有这种味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找原因，”岁安捏了捏他的手，忽然又想到什么，犹豫片刻后，问，“你愿意让我参与吗？”
阙年愣了一下。
随后，他才想到岁安这么说的原因——前几次，自己寻找答案的时候，都没有告诉过岁安，而是自己默默行动。
现在看来，岁安应该是非常在意这一点的。
阙年感觉自己又在他的表情里看到了几分委屈。
“安安，对不起……”阙年看着岁安的眼睛，认真地说，“之前的事，我之所以不找你帮忙，是因为，我猜测褚天如果真的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大概率就是从蚀梦客那里知道的。但你是梦安署的人，在你还没有真正意识到对我的感情之前，我不敢直接麻烦你。”
“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和褚天是一直没有断过联系的朋友。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也没想到蝶教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没想到跟他做交易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我确实大意了。”
“我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太过于高看自己的能力，总觉得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处理好……更何况，我又低估了你对我的感情。对不起，岁安……”
岁安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终于知道了阙年心里的想法。
“你回来就好，”岁安也认真地回看他，“或许我也有错……我应该早点想清楚自己的感情的，早点告诉你的。你也知道，我以前对于感情的事情一窍不通。我之前还纠结自己梦到别人的事情……”
岁安还没说完，又落入一个怀抱。
阙年搂着岁安，在他耳边轻轻问：“那你现在真的想清楚了？你这个榆木脑袋，还有死脑筋。”
“嗯……”岁安说，“你从医院跑丢的那一天，我就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了。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感情最丰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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