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褚天身边有人提议，“为了更长远的目标考虑，阙先生，如果您能向我们证明您的忠诚与决心，我们就同意您的提议，蝶质归您处置。否则……我们就按照褚天先生的意思来了。”
阙年愣住了。
看到这枚蝶质晶体的第一瞬间，阙年就决心将它拿下。
他也绝不会允许褚天在此时随意在自己身体里植入蝶质。
阙年看了看周围的人。
这都是褚天精心挑选的最身强体健的人，这些人眼里燃烧的欲望让阙年都心惊胆战。
更何况，一楼还有一群已经被褚天传播的蝶教教义洗脑了人。
“怎么……证明？”阙年冷冷地问。
“很简单，”褚天忽然又发话，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诡异的疯魔，“——杀了易青。既可以证明你不是梦安署那帮伪君子的人，也可以证明你不是蚀梦客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阙年，压得阙年喘不过气。
褚天身边的大汉递过来一把刀。
阙年轻轻拿起刀柄，颤抖着朝易青的方向走去。易青此刻已经被打得昏迷，虚弱地看着自己。
阙年走过去，挑了一个稍微背对大家的角度，在心里飞快地做着心理建设。
几秒后，他瞄准位置，轻轻闭上眼睛，手颤抖着举起，然后快速落下！！
第46章 眼泪
“如果不是看到了这个，我可能还没那么快醒悟过来……我毕竟，是个医生，我看到这个场面，才开始觉得浑身发冷……”王志刚声音颤抖。
空气因为他的话凝固了很久。
“好了，”连勇走上前，拍拍王志刚，“谢谢你的信息，都很重要，也麻烦你回梦安署一趟吧。岁安，现场留证后，你也先回去。”
岁安沉默着点点头，转身向车走去。
岁安在回梦安署的路上，收到了连卓的信息。
连卓在带人仔细勘测现场后，顺利找到了密道所通往的地方。
那是一条狭窄的国道，但来来往往的车也不少，中间还通向许多稀稀拉拉的小村庄。
好在这段国道前后一段路有摄像头。
连卓立马联系相关部门，对过往车辆进行仔细的排查。
但这项工作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尽管已经加派人力进行勘查，梦安署的所有人仍然仿佛像是被一场乌云笼罩，沉闷而紧张。
岁安坐在后排座位的窗边，觉得这天回梦安署的路程格外漫长。
连勇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愁容满面的岁安。
“你还在想案件？”连勇从后视镜里担心地看着岁安。
“嗯……”岁安随便应了一声，但并没有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岁安正在想阙年。
对于岁安这个情感晚熟的人来说，情绪的感知，恐怕也是滞后的。
直到现在，直到不再发生任何事情的现在，岁安才渐渐觉得情绪回笼。
他仔细盘点着这几天看到的、听到的关于阙年的一切，觉得脑子和胸腔渐渐地都不够用……
起初，岁安觉得有些自责。
他一次次地眼睁睁看着阙年被带走。医院一次……刚刚在蝶教的聚集地也是一次……
明明那么近，明明自己有能力，却没有阻止这一切，让阙年一次又一次跑到对立面去。
岁安又开始想阙年这个人。
大胡子说，阙年是教皇。
褚天说，阙年的真面目暴露了。
王志刚说，阙年杀了人。
何念说，阙年一定是好人。
对了，何念还说，阙年对自己是特殊的……
可阙年自己却说，说和自己没有关系……
岁安忽然觉得有液体滴落在自己的手上。
下雨了？岁安下意识去寻找。低头的瞬间，又有几滴水流了下来。
岁安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原来自己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竟然流泪了。
但很奇怪的是，岁安却不想擦掉，仿佛这眼泪是和阙年有关的东西。
他只是把车窗又摇下来了一点，让晚间的凉风拍打在自己的眼睛上。
岁安才发现，原来人感觉到委屈的时候，喉咙是哽住的，胸腔是发疼的，甚至鼻涕也是堵住的。
这时岁安27岁第一次因为别人而哭。
岁安在意阙年的动机和身份，但也知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没法对阙年的所作所为下定论。
但让岁安真正难过的是，阙年竟然有那么多事没有告诉过自己。
不是因为觉得他背叛了自己，而是因为他说了“没有关系”。
他明明说喜欢自己，却一直做着和电视剧里的“喜欢”不一样的事情。
岁安突然又开始感到迷茫，为什么在没看清一个人的情况下，就能轻易地付出了自己的第一份感情。
岁安甚至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的哪一面才是真的。谁眼里的阙年才是真的阙年。
甚至连接近自己，都有可能是一场阴谋。
“骗子，”岁安在心里默默地想，“阙年……你才是真的没有感情。”
“到了，岁安……你在发呆吗？”
连勇突然说话，让岁安受到了轻微的惊吓。
他回过神来，闷闷地应了一声。
连勇心疼地转过头看着他。
这也是连勇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他不是没想过岁安会有一天拥有感情。但他没有想到岁安第一次谈恋爱，就会为情所困。
他想起半年前的岁安，还依然是那个对谁都板着脸的小古板。
但他刚刚也清楚地从后视镜里看到眼泪从岁安眼里流下来。
事情没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对岁安说任何引导性质的话，只能任他自己消化，让他在自己的感受中培养自己的温度。
“下车吧，”连勇对他说，“……如果非常想不通的话，就先专注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比如，跟着连卓去排查来往的车辆。”
“……好。”岁安抽出纸，擦掉了脸上的泪痕，下了车。
岁安往电脑前一坐，就忘了时间。
岁安不是没有参加过看监控这种活动，但只有这一次的格外煎熬。
头一次，岁安有些没有办法控制情绪的渗入。神经牵引着他，对每一辆车辆都疑神疑鬼。
周围的同事都早已点过一轮外卖，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油腻的味道，混杂着紧张的氛围，但岁安没有受一点影响。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凌晨。
凌晨一点的时候，电脑前只剩下了岁安和一两个值班的同事。
突然，岁安在镜头里看到了一缕不常见的颜色。
看到的第一瞬间，岁安全身的毛孔都立了起来。
“找到了。”岁安说。
“哪里？”周围的同事瞌睡立刻一扫而光，凑了过来。
“这里，”岁安指着屏幕中间的一个小点，十分肯定地说，“这是阙年的衣服。”
画面里，一辆小型皮卡上，坐着4个人。
前排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还有一个很高大的男人。后座也是两个男人，但被前排座位稍微遮挡，不是看得很完全。
“你确定？”岁安旁边的同事拼命眨了眨眼睛。
“确定，”岁安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同时透露着几分兴奋。
这是阙年的外套。岁安之所以那么确定，是因为颜色确实大胆，是一件粉色拼蓝色的短风衣。
阙年在夏天的结尾买了这件衣服，美名其曰是秋天的第一份礼物。当时，岁安还觉得这风格太夸张。
刚刚这件衣服在镜头里出现的瞬间，岁安的目光就没法再离开。
岁安不知道这件外套为什么会穿在从医院逃出去的阙年身上，或许这意味着更多岁安不知情的事。但……
“前面副驾驶座上的这个人，我也确定是褚天。查这辆车，确定他的去向。”
岁安说着，就要给连勇打电话报备。
没过一会，有探察支队的梦安署队员就兴奋地跑了过来，说：“已经确定了，这辆车是套牌的。在晚上11点的时候经过了我们勘查的摄像区间。这条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型的未开发完成的工业区，我们已经对沿途的摄像头进行排查……”
“说重点。”岁安语气有一点点不耐烦。
“工业区那边有很多摄像头的，”说话的人有点瑟瑟发抖地说，“我们在其中两家大型工业园区的门口，排查了车辆路过，其他的地方都没有查到。那边车辆很少，人迹罕至的，如果有车辆会很明显……所以有一种可能，目标就在那附近落脚。当然，我们还在持续排查中。”
“先派附近的一队人去周围排查，”岁安立马下达指令，“我准备一会，就过去支援。”
哪怕只是微小的希望……岁安咬了咬下唇，准备去换上自己的武装装备。
……今天一定要把阙年带回来，绝不能容忍自己再一次看着他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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