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岁安大脑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我们在其中的几个人手机中都发现了这个网址。他们都是这个梦坞的会员。当时，这个奇怪的社区就已经引起了署里的注意。不过，梦坞的网址经常变化，难以追踪，而且登入需要多重身份验证，在线的过程也频繁需要认证……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追查清楚运营者的信息。”
“怎么没有告诉我？”岁安有些疑惑。
“这个事情，知情人甚少，只有上级以及一级织梦人知情。之所以不告诉你……”连卓在那边卡了一下，“是因为我们发现，阙年确实是其中的用户，而且是等级非常高的用户。”
岁安眼皮跳了一下。好几秒后，他问：“为什么能确定是阙年呢？”
“这是因为，他的id很好认，就叫做「可能性」，”连卓斩钉截铁地回答，“而且他发布了许多内容，记录了非常多的……梦境，能看出来有自己做的梦，也有记录别人的梦。总之，他的帖子热度都比较高……我想，这不难认吧。”
岁安承认连卓说得对。这确实是阙年会做的事情。
但岁安心里忽然焦躁不安起来。他不知道阙年在什么时候还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你知道的，从我们和阙年第一次见面，他就一直对蝶质能力的使用持有肯定的态度。他自己做的事情，也和梦境操控有关……”连卓继续说，但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凉意。
“我说的难听点，他做的事情和蚀梦客没有本质的区别。当然，他标榜自己不会做坏事，或许是自信于自己的能力……但真正让我确认阙年不与我们为伍的，是今天在这个网站里看到的东西，也就是你刚刚看到的……”
是这个网站的背景。
明明是供多人进行内容分享的网站，背景却是某一个人盯着前方的头像，好像是在看着屏幕外的人……第一眼看到的瞬间，任谁都会觉得诡异万分。
“岁安，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个网站，不是一个普通的同好社区……”
“这是一个‘宗教’的线上聚集地。这个‘宗教’，叫蝶教。”
岁安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我们在几次零散的登录中可以看到，里面有许多帖子谈到这一神秘的组织。蝶教的……‘信徒’，无一例外，都信仰蝶质。他们把蝶质的存在看作是人类的福祉，代表着人类的发源……”
听起来，是一个有着特殊信仰和组织。
而阙年……是这神秘宗教的……教皇？
“卓哥，”这一切的信息量都太大，岁安感觉自己头快炸裂，嗓子干涩，说话有些艰难，“阙年的头像……是什么时候有的？是……从今天下午他失踪的时候开始的吗”
“具体的时间我不知道，”连卓叹了一口气，“毕竟我才刚有机会拿到手机，但我推测就是今天……”
“卓哥，”岁安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随即立刻紧张起来，“会不会是……被蚀梦客威胁了呢？”
连卓那边也沉默了好一阵。好一会儿，他才说：“岁安，你……对阙年已经有感情了是吗？”
岁安听到这句话，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耳边凭空响起来一阵噪音，裹挟者岁安混乱的思想。岁安在这片噪音里强行认真思考了几秒，说：“是的。”
说出来的一瞬间，耳边的噪音全部消失，四周的环境音和电话里连卓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清晰起来，就好像岁安心里澄明的心事。
连卓很明显也很意外，没想到岁安直接给了肯定的答复，他噎了一下，问：“你确定吗？是他告诉你的？还是……”
“卓哥，”岁安这次很坚定地开口，“虽然我前面的26年都没有体会过人世间的七情六欲，但我想，这也说明，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情，不是谁告诉谁就有用的。”
“我喜欢他，是我自己想明白的。”
“……我明白了，”连卓在电话那边深呼吸了一口气，此时不知道是喜是愁，“所以你相信他吗？”
“……我相信他。”岁安说。
连卓那边又是一阵沉默。他真没想到，岁安这一开窍，竟然这么……痴情。
过了一会，他才说：“好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但我接下来的话，还是需要告诉你。”
“你说吧，卓哥。”岁安知道连卓在犹豫什么，“我不会因为感情影响对工作的判断。”
“好，”连卓松了一口气，“这件事还得说回我受伤那天……那天，我被易青偷袭，倒在地上。我哥……连耀他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看我。”
“我当时已经快说不出话了，但是我当时……哎，也还是犯傻，我跟他说，希望他看清自己选择的路，和身边的人。我希望……他能回到我和老爸身边。”
连卓说到这里，呵呵笑了一下。
“但他只是冷笑了几句。然后，他对我说：‘难道你们这边的人就完全值得信任吗？你身边有个人，一直隐藏身份在你们一家人身边，可惜你们到现在都没有发现’。”
“我当时马上晕过去了，没来得及追问。我醒来以后，就一直在想他说的这个人是谁。因为他是一个非常争强好胜的人，他竟然用这句话来噎我……怕不是毫无根据。”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他说的是‘我们一家人’，那最有可能的，并不是梦安署的人，而是……阙年。”
“当然，我不会因此妄下结论。直到今天……我刚拿到手机，发现之前进去过的一个梦坞网址，今天竟然能登进去……”
“一打开，我就看到了阙年的脸，放在网站的背景图中……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作为一个不太明显的背景，但发现的时候，才明白，他已经盯了你很久了。”
“最关键的是头像下面的两个字：教皇，”连卓停顿几秒，“我思考了一下，确实已经没有办法排除对他的怀疑。所以我马上就来问你了。”
“嗯……”岁安声音已经恢复如初，“谢谢你告诉我，卓哥。需要我做什么？”
“阙年现在下落不明，我要你带上石玟和武旭，去阙年家里寻找线索。”
阙年感觉自己坐了很久的车，直到天黑，车速才降下来。
他早已没有办法忍受这又挤又臭的空间，所以在车停下来的第一时间，就跳下了车。
然后踉跄了一下。
“阙先生！”大胡子看到他在原地晃了几下，赶紧也跳下车来，轻轻地拽住他。
阙年用力地大口呼吸了好几下，脑子那股恶心的劲才过去，他摆摆手，说：“谢谢，我没事。”
“阙先生，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可得小心身子了。”大胡子认真地看着阙年说。
“谢谢啊，”阙年冲他笑了笑，“你倒还挺细心。”
这时，褚天也下了车，走到阙年身后。听到阙年的话，愉快地笑了两声，抬高了声音，说：“那当然，大胡子有力气又细心。当时把你从医院牢笼里救出来的也是他。他可是你的忠实信徒啊，阙年，别让大胡子失望了。”
“……”阙年翻了个白眼，他不明白褚天为什么总是把话说到这么奇怪的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嘴里神啊鬼的叽里咕噜的，你再不说清楚，我就走了。”
听到“走”字，褚天脸色唰地一下子变了。
“你能走到哪里去？”褚天的语气也一下子变得冷冰冰，“梦安署的人，恐怕也不会相信你了吧。”
阙年听完这话，脸色也唰地变了。
临走前，岁安关切的眼神让阙年坚定的心总是有几分酸酸的感觉。
在来的路上，阙年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但只要一做梦，都能到岁安关切地看着自己，随后发现了自己的欺骗，然后义无反顾向自己开枪。
一轮一轮的梦后，阙年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分不清岁安最后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了。
唉，算了。阙年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然后按下了情绪，把很早之前，那种与谁相处能惯常会摆出来的皮笑肉不笑摆了出来：“我和梦安署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不需要你在这里嘘寒问暖。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兑现与我的承诺。”
褚天挑了挑眉，斜起嘴角看他。
阙年平静地回望他，说：“把我要的东西给我。蝶质晶体。还有你知道的关于我小时候的事。”
第40章 记忆的味道
在这个天空里点缀着无数星星的夜晚，岁安再次站在「可能性」的楼下。
在很多故事的开头和结尾，主人公会在同一个场景中，参透人生真谛或者迎来情感的顿悟。岁安知道，这叫做所谓的触景生情。
或许就好像自己现在这样。
岁安抬起头，看到了三楼阳台上的天文望远镜。
阙年送给自己的礼物。在收到之后，岁安虽然用得不多，但记得每一次被阙年缠着要一起看星空的场景。
不过今夜的星星，没有第一次一起看的那天晚上那么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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