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粗壮的北戎壮汉,对他拳打脚踢,拳拳避开要害,都打在会疼但不致命的地方。粪蛆等他们打得尽兴了,才自己趴起来,对着乌吉力磕完头,一步一拐地退下了。
长生宫外,因为要庆祝二王子打猎拔得头筹,仆人们都在忙碌地准备吃食和美酒,天上的月亮藏了起来,宫墙黑洞洞的,粪蛆慢慢地走着,熟悉的宫墙边上居然没有几个守卫。
一种畅快的愤怒的乐趣在他胸口澎湃着,他越走越快,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宫门似乎尽在咫尺,粪蛆跑过了一处墙角,砰的,撞上了一个人。热腾腾的心脏一下子冷了下来,粪蛆急忙跪倒在地,拼命磕头:“请大人饶命,粪蛆不是故意的。”
他的额头砸在青石板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被他撞上的人用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粪蛆吓得倒退一步,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大人饶命,求大人别打我。”
想象中的铁拳并没有落下来。
月亮从天上的乌云里穿了出来,借着一点月光,粪蛆睁开眼。
眼前是一个身着彩衣的老妇人,大概五六十岁的年纪,满头白发,头上插着几根羊角装饰。随着月光出现,宫墙深处有一队手提灯笼的侍卫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人给老妇人行了礼:“萨满大人,汗王有请。”
老妇人点点头。
为首的侍卫一眼看到跪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粪蛆,掏出腰上的弯刀:“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在这?说!”
粪蛆哪里敢说,只是恭恭敬敬地跪着,眼泪扑簌簌直掉。
萨满拦住了侍卫的弯刀:“我昨夜烧了鹿骨,说是今夜会遇到一个给汗王抬运的仆人,你不要伤害这个人,否则有碍汗王的年运。”
侍卫听了萨满的话,疑惑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最后还是收了手里的刀。
萨满佝偻着身体长舒了一口气,她拍了拍粪蛆的肩膀,轻声说:“孩子,别怕,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我们北戎有句话,越过了高山就会有大河,熬过了寒冬就会有春天,长生天会保佑你的。”
粪蛆被她拍过的肩头微微发热,他慢慢抬起头,眼见着萨满老者和侍卫们走远了,终于鼓起勇气,佝偻着背脊,一步一挨地往长生宫走,远远地,他抬起头,看到宫女们把一盏盏红烛宫灯挂在了长生宫外。
以前他母妃受宠时,院墙也曾如此挂满宫灯,自北戎攻占寰京后,杀死了宫中大批男子,只留下了美貌的栎人宫女们侍奉。每到夜晚,宫灯如旧。这红烛灯一点,便是寰京城的长夜将始了。
而几个时辰后,天边的阳光洒在原州城墙上时,城中的越金络刚好伸了个懒腰,从睡梦中醒来。
原州牧陈廷祖一早就派人守在越金络房门口了,听到屋里传来的更衣动静,侍从敲了敲门,禀告州牧有请。越金络急忙梳洗完毕,几步走到议事厅时,厅内也才只有陈廷祖和纪云台二人。越金络的目光落在纪云台脸上,前一日的大胆诉情立刻又翻上心头,越金络耳朵微微有点热,纪云台也侧过脸去。
陈廷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殷勤地给越金络奉茶,仆人们把早膳送了上来,田舒和石不转才珊珊而来。田舒睡得一夜极好,相反石不转则是内忧外患,一晚上梦里全是他好大个师弟穿一身凤冠霞帔拈着兰花指秽乱六宫的媚态,此刻石不转往众人面前一坐,又黑着个眼圈。日前陈廷祖刚被石不转甩过白眼,怕再惹他生气,忙说:“石先生这几日照顾伤兵辛苦了,要不要再回去睡一睡?”
石不转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挥了挥示意不用,话都没力气多说一句。
陈廷祖见人到齐了,急忙屏退左右,还凑到门前往四周看了看,见确实门外再无他人,这才锁好了门,坐回自己的席位,低声说:“大人出来吧。”
议事厅的屏风后面走出一名穿黑斗篷的男人。
这人身形极为熟悉,越金络轻轻“咦”了一声。
男子解开了斗篷,露出一双极为温柔的眼睛,纪云台神色微动,田舒一瞬间坐正了,唯有石不转挂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问:“你谁啊?”
陈廷祖急忙给男子搬了个椅子,安排男子在次主座坐下,才对石不转说:“石先生,这位是北戎的大王子朗日和殿下。”说完又担心石不转口气生硬惹朗日介怀,急忙解释,“大王子,石先生两日未睡过了,精神有些不好,请大王子切莫介意。”
朗日和笑了笑:“我在北戎久仰石先生大名,据说石先生的经手的病人,就算是名字写在生死簿上了,也能一笔勾掉。上次在蜀中没能请纪将军引荐石先生,是我的一大憾事。”
石不转被他夸得臊得慌,自知他太过夸张,坐正了几分,岔开话题:“行了,大王子别奉承了,有事说事吧。”
朗日和笑了笑,对着越金络说:“此次来,我是来谢谢明王救了小妹一命。”
第79章 亲一下呗
越金络担心了几日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她不会有事。”
“好!大王子是个爽快人!”田舒听到朗日和要谈“感谢”,生怕他转了心,立刻给朗日和竖了根拇指,“既然要来感谢,不如咱们先谈谈怎么把我西朔军的俘虏救回来吧。”
“不急。”朗日和说,“朝克尔自幼同我一起长大,我们一同拜过长生天,从十岁就结义做了兄弟,我把他当手足,才托付他安排珊丹的婚事,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趁机背叛我。”
纪云台点点头:“北戎只得两位王子,汗位之争是迟早的事儿。”
朗日和端起杯上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口,才说:“我有一个提议。”
纪云台道:“请说。”
越金络不动声色地看着朗日和,一旁的田舒眯着眼睛笑,石不转困得脑袋疼实在等不及了,催道:“快点说。”
朗日和轻声道:“我想不到朝克尔会背信弃义,我父汗自然也想不到,不如将错就错,我传一封求援迷信给寰京,就说他们抓了珊丹意图谋反,叫父汗调些兵马来救援珊丹。”
田舒问:“能调出多少兵马?”
“这我可不知道,”朗日和笑了笑,“目前寰京有十万北戎驻军,若父汗还顾忌父女之情,也许会给个一两万,若不顾忌,也许只有一两千。”
石不转揉着太阳穴:“那可是你父汗,你们有血缘之亲,我们是外人,凭什么你来帮我们?”
朗日和笑而不答。
越金络看着朗日和,问道:“那大王子你要什么?”
“我啊,”朗日和笑了笑,“这回我可不敢要明王你再给我当什么妹夫啦。”
越金络想到自己在珊丹被北戎军面前的豪言壮语,耳朵微微一热。
朗日和笑道:“我要北戎的汗位。”
纪云台一直听着,说到这里,才皱眉:“朝克尔应该是投靠了乌吉力,难道大王子不怕乌吉力在秣河王面前戳破你的安排?”
朗日和笑了笑:“他?他敢吗?他要是戳破了,就是在父汗面前先撕破了脸。”
纪云台轻轻点了点头。
田舒问:“为什么?”
朗日和道:“那个叫虹商的栎人女子目前离开了寰京,她临走之前送上了一名戏子给父汗,据说那名戏子双目失明,却弹得一手好琵琶,父汗沉迷丝竹,连北戎的政务也懒得打理。我再不出手,汗位就要落到乌吉力的手里了,落到乌吉力的手中……就是落在了虹商手里。”他说着,苦笑了一下,“一个女子。”
田舒笑着吹了个口哨:“一个风情万种的栎人女子,不亏。”
朗日和苦笑道:“田参军别再打趣我了,不知我的提议如何?”
越金络同纪云台对视一眼,然后说:“若能削弱寰京两三万人马也是好的。”
朗日和点头:“我的诚意已经给出来了,那明王的诚意呢?”
越金络笑了下,从一旁的书桌上取了笔墨,急匆匆写了几行字,给纪云台看了眼后,交给了朗日和。朗日和接过看了一遍,心满意足地笑了:这是一封写给龟兹国王的信,上面写明北戎很快将有内变,请龟兹看在越金络乃是龟兹王族血脉的面上,卖一个人情,待北戎内乱之时绝不出手,只静观其变。
“明王的诚意,我收下了。”朗日和把信揣进怀里,看着越金络怅然一笑,“我当日果然没有看错,明王未来不可限量。”他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了,明王这样好的少年,却不能成为我的亲人。”
越金络坦然答道:“我可以成为您的朋友。”
“成不了亲人,朋友也很好,”朗日和点头,“还有一事,我此次来,珊丹让我一定要告诉明王殿下,她很好,没有受伤,她很感谢明王冒死救了她。”
越金络眼神微动,坐在一旁的纪云台神色淡然地看了朗日和一眼。
朗日和道:“不过珊丹说她短时间内不想再见到明王了,叫明王不要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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