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拒绝了那么多次,还是要做的你师父。”
这句话让越金络心口忽然抽痛,他被击懵了,原本带着抗拒的身体缓缓软了下来。越金络蹲下来,同纪云台面对着面:“师父,你不喜欢我吗?是我不够好吗?为什么不要我做你的徒弟?”
越金络的眼泪一下子落在了纪云台的手指上,纪云台仿佛被烫了一下,收回了自己捂着他嘴的手指,也收回了按在他身后的手。
来自纪云台的桎梏松开了。
但越金络心头却空落落的,他跪在纪云台的面前,委委屈屈地仰视着纪云台:“师父,你不要我了吗?我的亲人都不在身边,我只有你了啊。”
帐篷外有一点点微弱的风,树叶沙沙作响。
片刻之前的燥热全然不见,纪云台坐在榻上,而越金络已经跪在他面前了。
纪云台抿了抿嘴唇,像是如梦初醒般,眼神越过月光,又落在了越金络脸上:“……没不要你。”他回过神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嘴角微微抬起,缓缓露出一个越金络见过无数次的,可以算是温柔的笑:“抱歉,我喝得有点多,刚才醉迷糊了,做了个噩梦。”
但是他的话并没有让越金络安心下来。
纪云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越金络站了起来,而他自己还是坐在榻上:“天色不早了,也早点休息,子殇给你准备好了单独的营帐,你要是找不到,就去问问子殇,或者去问问师兄,都可以的。”
越金络侧着头看着纪云台,半晌才哑着声音问:“……师父在赶我走?”
“没有。”纪云台摇摇头。
越金络嗯了一声,别过脸,不看纪云台:“既然师父累了,我就退下了。”他说完,恭恭敬敬地退了几步,走到了帐篷边,伸手去抬帐篷门帘时,忽然听到纪云台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越金络忙转过头来。
纪云台和之前一个动作,还是坐在榻上,甚至都没移动半分。他透着窗户看着窗外的夜色,月光照着他苍白又淡漠的脸:“别乱想,没不要你,真的。我既然认了你当徒弟,那我就是你的师父,今天是,这辈子都是。”
随着越金络的脚步声远去,纪云台在军帐里坐了半宿,等外面的锣敲到四更天,才浅浅地睡过去。等天光大亮时,帐篷被一下子掀开了,纪云台睡得不实,手背靠在额头上当着照进来的阳光,转头去看来者是谁。
田舒双手抱臂,逆光站着,抬着下巴冲他笑:“果然是回到自己的军中舒坦,这一觉都睡到大天亮了,想必你是不怕北戎来突袭。”
纪云台宿醉头疼,揉着太阳穴坐起身:“你昨晚上灌我那碗酒时倒也不怕北戎突袭。”
田舒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纪云台倒了一杯递到面前。军中清苦,也没什么好茶,无非就是些又苦又涩的树叶子煮水,纪云台皱着眉头喝了一碗,也算是苦醒了盹。田舒坐在他不远处的木几上,等他喝完了茶,才问道:“谈开了?”
纪云台起身穿衣:“谈什么?”
“你父兄和小殿下他那个便宜爹事儿。”
纪云台转过头看了田舒一眼:“那是先帝。”
“是你的先帝,可不是我的。”田舒自顾自又倒了一杯茶,慢慢抿着,“春猎案呢?谈了吗?小殿下如今今非昔比了,是该好好和他说说当年的春猎案了,将来他有了权势,也好给你父兄翻案。”田舒说着,睨了纪云台一眼,见他满脸淡漠,忍不住皱起眉头:“怎么,没谈?”
纪云台摇摇头。
田舒吐了一口气:“这也没谈,那也不谈,那我昨天给你灌的那碗酒有什么用?”
纪云台在一旁简单地洗漱了一番,转头道:“原来你昨天是故意要灌我酒,我还以为你真是因为我欠你那顿酒,要和我痛快地喝一碗呢。”
“行行行,你就装傻吧。”田舒气笑了,指着纪云天点了又点,站起身来,“你不愿意同小殿下说,我去同小殿下说。”
“站住。”
田舒正要出帐篷,被纪云台喊住了。纪云台扣好了最后一个扣子,站在日光里,目光凝重。田舒斜眼睨着纪云台,过了许久,他忽然认输般笑着吐了口气:“纪老三,你啊,知道你宠徒弟了。”
田舒说完,刚要重新坐回去,帐外传来越淑怜的声音:“纪将军在吗?”田舒只好起身,给淑怜公主掀了帘帐。
“老纪醒着呢,公主有什么事情直接进来说吧。”
越淑怜进了帐篷,看了田舒一眼,转头向纪云台道:“纪将军,我方才去寻金络,他那边好像不太好。我唤了他几声,他没答应,我不便进帐篷,只在门口,听到些呼痛的声音……”
田舒同纪云台对视了一眼,纪云台抬腿便往外走,田舒紧跟其后。
“公主,麻烦您现在就去请我师兄。”
纪云台在越金络的帐篷外喊了越金络几声,见他没有回应,便进了帐篷。昨夜越金络回来得仓促,并没有拉开通风窗,西北风沙大,那帐篷又是田舒特意选的,是难得的好羊皮,既不透光,又不进风。
两个人前前后后进了帐篷,才从帘子里露出一点光。
越金络满脸通红躺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皮被子,额头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明明是热极了,却一直打着颤。
田舒看了纪云台一眼,正要说话,身后的羊皮帘子又被掀开了。石不转急匆匆地迈进来,后面跟着满脸担心的越淑怜。
就着那一点漏进来的光,石不转看了越金络一眼,点了点头:“是极乐天女不错。”
越淑怜听到“极乐天女”四个字,忍不住到抽一口冷气,转头看向越金络。越金络此刻正躺在床上,依稀感觉眼前人影晃动,勉勉强强睁开眼,只见纪云台站在床边,前一夜的对话此刻还没忘,他心中难受,便伸出了手。
纪云台想也没想,越过众人走过去,握住了那只手:“师兄,你昨日说过,只要他毒发了你就能对症下药。”
田舒也一同道:“老石头,你懂得多,你给看看怎么治。”
石不转凑过去,单手捏住了越金络的脉搏按了按,又掀开他眼皮看了看,忍不住看向纪云台啧了啧嘴:“你昨天说这个极乐天女是别人给他喂的?”
纪云台点点头,又捏了一下越金络的手腕:“师兄,能治吗?”
石不转点头:“能。”
纪云台又问:“好治吗?”
“本来是十分难治的,但是他的情况不一样,”石不转直起身来,“你这徒弟不简单啊,按理说极乐天女霸道得很,既然是乌吉力要给他灌药,那定然是要一日不落的给他服用,才能搞废了他。但他身体里的极乐天女毒素没有我预想得多,除非……一开始确实灌了极乐天女,后来灌的只是普通迷药。”
田舒看了纪云台一眼,越舒怜也是满脸疑惑,只有纪云台眉心微皱,却又似乎放心下来般长舒一口气:“乌吉力手下有个叫虹商的姑娘,她与金络曾有过一些情谊,定是她换掉了极乐天女。”
“美人难过英雄关,理解,理解。”田舒心有戚戚,点了点头,换来越淑怜轻轻一瞥。
石不转拍拍越金络的额头,叫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这个大夫身上:“你身上的毒不深,救得回来,我有个三个办法,你选一个吧?”
纪云台没等越金络回答,直接说:“师兄可有不难受的治法?”
“那是极乐天女,又不是伤寒,哪有不难受的治法?”石不转哼了一声,“第一种,配一个药效同极乐天女相近又没有极乐天女猛烈的药,比如五石散,叫师侄每日少服一点,过个三五月五石散一停也就慢慢好了。第二种,就这么熬着,他中的极乐天女不深,再熬过月余也能好。还有第三种,我把极乐天女余毒用针灸赶到一处,他一口气不间断的疼上三五日,扛过了,也能好。”
纪云台想都没想:“第一种吧,我去镇子上配些五石。”
第43章 刺你一下
纪云台想都没想:“第一种吧,我去镇子上配些五石。”他正要起身,手被越金络拉了一把。
越金络精神恹恹躺在床上,转头对石不转问道:“师伯,我才是病人,应该由我来选,我要快的那个。”
石不转想了想,对越金络说:“第二种也不错。”
越金络摇头:“如今我身在十六部,北戎军迟早要来抓我,极乐天女拖得越久越危险。而且……”他说着,看向了纪云台,“我想快点好起来同师父学武艺,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做我师父,要是等得久了……”
石不转直接打断他:“我们穹庐山收徒弟哪有那么随便,今儿收了明天就不要了?再说了,师弟要是不要你当徒弟了,你就跟着我,我瞅着你手脚麻利,给我当个徒弟也不错。”
纪云台眉头微皱,轻轻念了一声“师兄”,声音里满是不赞同。
越金络身体巨痛,却强撑着笑出声:“师伯不知,历来皇子选少师,都要在朝堂上商议之后,从国子监里选一位品行学识皆为楷模之人,如今我身在战场,可没什么办法把师伯送进国子监给我当少师,这师父一时半刻便换不得。”他说完,纪云台轻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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