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停在越金络身边,沉声道:“小殿下,多谢你取来了虎符。”
一匹枣红骝马停在白马身边,马上的人俯身对越金络笑道:“哎呦这不是咱们的小麻雀殿下吗?几日不见,您本事可真大了啊。单枪匹马在围场杀了北戎神虎的事儿,寰京城里里外外都传遍了。”
越金络听他夸赞,升起几分害臊,脸色微微泛红。
白衣人在一旁道:“田舒,一会儿再叙旧。”
田舒嘿嘿一笑,自身后抽出一杆长抢,提在掌中:“行了,天倚将军在此,西朔十六部马上就到,我看就别打了。反正打了你们也赢不了,不如乖乖放了小殿下和老丞相,大家好聚好散吧。”
白衣将军抬手止住田舒的废话,双手抱拳,在马上行了一礼:“纪氏云台,不知来将是北戎哪位将军?”
听他自报了姓名,北戎人中爆出一阵小小惊呼。
同自幼没出过寰京城的越金络不同,北戎可是人人听过纪家三将军纪云台的名声。他当年独身一人闯入北戎在河西走廊的驻军,将驻军守将斩杀在酒席之上,又单枪匹马的杀出重围,是无数北戎军的噩梦。
那时的纪云台不过才是个十五岁少年郎。
自此之后,北戎人看到纪云台的帅旗,向来都是能躲着走必然躲着走。若不是兆荣皇帝削了他的军权将他困在京城,北戎自认南下栎朝绝不会如此轻易。
纪云台驱马上前,他目光一扫,北戎士卒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更有几人干脆退后了几步。
监工长自然也听过纪云台的名号,急忙藏在北戎力士身后,连声叫到:“哥,要不咱们就放了他们……”
北戎力士一掌推开他,迎着纪云台的目光上前一步,一同抱拳道:“我乃是羽力瀚将军手下阵前射手莫尔查,请纪将军赐教。”
田舒胯下红马走了几步,他拍拍马头,笑道:“就算是羽力瀚亲自来也没用,他一个人能挡得住我西朔十六部吗?”
莫尔查听闻大军在后,心中慌张,取了佩刀上身便向纪云台斩落,田舒驱马转身将孙夫人拉上马,纪云台已避过莫尔查的一刀。
一名栎朝小将将孙丞相扛上马来,另一人拉了越金络上马。
越金络骑在马上冲田舒喊道:“你不帮纪将军吗?”
田舒做了个撤退手势:“帮什么,不给他添乱就不错了,咱们走。”
越金络转头后看,只见北戎人将纪云台团团围在当中,纪云台一人一马一剑,剑光飞舞间斩落无数血花。
越金络心念微动,田舒观他神色,叫了声不好,果然见小殿下翻身跳下马来。
田舒急忙攥住他的胳膊:“小殿下,你干什么?”
越金络挣脱他的手,低声道:“田先生,你别骗我,根本没有什么西朔十六部对不对?只有你们几人对不对?”
田舒被他戳破,双手合十,求道:“小殿下,我的小殿下啊,您都猜到了,还不快撤?”
两人正在僵持,只听不远处一阵喧哗。方才那些被越金络所救之人各个手持刀剑棍棒冲了回来,有一人喊道:“小子,没事吧?”
越金络喜上眉梢:“没事!”
栎人百姓相互协力挡住了冲过来的北戎士兵,而纪云台则持剑拦在莫尔查面前。
莫尔查是北戎力士,曾在塔日台大会上单枪匹马摔翻一头雄壮的公牛,他一刀斩落如有万钧。纪云台接了一刀,就知不能与他硬碰,长身一跃,身法灵巧地避开下一击,向上纵跃离了身下白马。莫尔查抬头去追纪云台身影,双眼被正午日光晃了一晃,眼前白光闪过失了先机,突觉心口一冷,一柄红色的冷刃已经透胸而过。他不可置信地回转过头,身后持剑的正是纪云台。
莫尔查手攥剑刃晃了一晃,单膝跪倒在地,一口心头热血喷了三尺远。
见主将落败,北戎士兵慌了神,纪云台抬手抽回长剑,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向越金络方面追去。
缩在北戎军后面的监工长爆出一阵哭声,大声哭道:“巨石炮!采石场有开山用的巨石炮!”
北戎士兵如梦初醒,立刻就有几人抬了巨石炮出来,监工长扑到石炮前,点燃引线。砰的一声,巨石落在栎人百姓之中,顿时便有几人被炸成四五截。
纪云台打马回身,正要去抓那监工长,没想到又是一枚巨石炮落下,正好砸在采石场一侧的峭壁上。无数山石滚滚而下,正落在带着孙丞相的小将身侧,小将身下马匹受惊,将孙丞相甩下马背。那小将来不及呼救一声,已被滚滚山石压成了肉饼。孙丞相落下马背时滚了一滚,一口血喷了出来,翻到原本打算用来开采九孔芙蓉玉的峭壁边,身子已经坠了峭壁,只剩单手攀在石壁之上。
越金络叫了一声丞相,扑了上去,抓住孙之友的手。田舒想驱马救援,又是一声巨石炮响,正砸在他和越金络中间,将他的马也惊得几乎无法控制。正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掠过田舒的头顶,向越金络奔去。
监工长手持火石,笑得狰狞无比:“我要你们全都给我哥哥陪葬!”
北戎士兵利落的给巨石炮里填了弹药,监工长将炮筒对准了越金络,才将用手上火石引燃引线,一个人忽从他背后的山石扑了下来。
一声脓腥的臭味笼住了监工,癞老三用手中匕首一刀接一刀捅了监工长满身血:“该死的是你!该死的是你们这些北戎人!”
监工长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肥硕的身体砸在巨石炮上,把炮台压的歪了一歪,这一炮落在了越金络身旁三尺距离外,而癞老三的头颅也被北戎士兵斩落在地。
“巨石炮的支架被压碎了!”北戎人擦了火石,但并没有再成功启动巨石炮,索性丢了这大炮,手持刀剑,徒步向栎人杀来。
最后那一枚巨石落在越金络身旁不远,越金络只觉整个身体晃了一晃,身下泥土一坠,峭壁崩塌,竟是要同孙之友一同坠下悬崖。
千钧一发之际,他一只胳膊被人牢牢的抓在手中,越金络半悬在空中,眼前银光点点,正是纪云台额头的半片银面具。
被巨石炮轰过的峭壁泥土松动,纪云台这一抓越金络,连他自己也被带的坠了一坠。田舒喊了声“纪老三”,刚想前去支援,就被北戎士兵缠住脱不了身。
越金络左手被纪云台攥在手中,右手拉着孙之友的手:“纪将军,老丞相在下面。”
“我知道。”
短短几日间,孙丞相在奈何桥边走了好几趟,心中百味陈杂,抬头喊了声“云台”,但他离悬崖边实在太远,除了越金络的身体什么也看不到。好在纪云台听到了他的声音,回了句“舅父”才让他定心。
二人说话间,身下的几块土石噼噼啪啪地砸落下来。
孙之友悬在三人最下,感觉到上面的拉力越来越小,忙问道:“云台,你那是不是快塌了?”
“是。”
一块硕大的石头从纪云台身边滚落下来,纪云台的身体向下弯了一弯,上半身已是悬空,还留在平地上的下身岌岌可危。
越金络仰头道:“纪将军,我不要紧,能不能先把孙丞相拉上去,丞相他刚才呕了血,怕是撑不了太久。”
纪云台露在面具下的眉头皱了皱:“我知道了。”
眼见纪云台身下的土石越来越少,越金络心中越发焦急,他身上的极乐天女毒早已发作,若非全靠一口气梗在喉咙,早就同孙之友滚落悬崖,此刻再难支持,掌心汗水簌簌而下,眼前景物也摇晃起来。
就在此时,一直悬在最下面的孙之友又叫了声纪云台的名字,他说:“云台,我知道先帝对不起你,对不起纪家满门英烈。不只先帝对不起你,舅父我也对不起你。”
“自父母去后,是舅父将我抚养长大,从未有半分对不起。”纪云台俯下身,尽量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土石之上,靠着小腿力度缓缓后退,“先帝的事情,等舅父上来再说不迟。”
孙之友却说:“云台,你自小听话,事到如今,可否允我一事?”
纪云台托着两个人的重量,又要维系平衡,十分困难,只能说:“舅父所言,云台自当从命,只是现在并非详谈之时。”
孙之友长叹一声,道:“越金络不通政务不学无术,难成大器。可到底是先帝的血脉,云台你要应允我,不论何时,要把越金络的性命看的比你自己的还重,他若死,你也不能活。你懂吗?”
越金络心中一震,喊道:“孙丞相!”
纪云台点头:“舅父说的话,云台向来记在心中。”
孙之友大声问:“你是允了?”
“……允了。”
孙之友听到这二字,忽然放声大笑,笑到最后却比哭还难听,他深深地看了越金络一眼,挣脱越金络的手,独自一人摔下悬崖。
纪云台手中分量减轻,用力一提,把悬在空中的越金络拉上悬崖边。两人就力一滚,滚到山崖内侧,而方才纪云台所趴之处发出一连串响声,大块泥土石头塌入峭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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