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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河山讨你欢_酒渍红袍【完结】(24)

  那降臣被夫人骂了几句,见四周无人再有动静,所有的同侪都悻悻然缩成一团,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也坐回原地。

  孙之友环顾四周,见人人都是自保之态,心中一阵冰凉。他二十高中,四十拜相,一生兢兢业业顺风顺水,未曾见过人性如此凉薄之态。

  秣河王劝道:“我知孙先生难忘旧国,不如今日便到此而止,先生先退下,喝我一杯北戎佳酿,其他日后再议。”

  说着就有人手托青铜酒器,斟了满杯美酒送到孙之友面前。

  孙之友心知这一口北戎烈酒下肚,日后再难同故主见面,一阵悲上心来,抬手打落了面前的酒器,骂道:“孙之友,宁死,不做北戎降臣!”

  酒器摔落在地,美酒洒了一地,秣河王如同被人在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冷笑一声,坐回桌前:“好!那便放虎!”

  掌旗官举起旗子,几名押解着孙之友的士兵立刻退到围栏旁,而那些束缚着猛虎的猎人也解开了老虎的绳索。

  吊睛虎困了许久,早就杀意四起,此刻终得自由,长啸一声,抖抖皮毛,围着围场转了半个圈子,一眼看见孙之友,抖索身子扑了上去。

  孙之友手无缚鸡之力,见那虎扑来,脚下一软,跌坐在地,老虎跃至身前,一口咬住了咬住了孙之友的右脚踝。鲜血自孙之友脚踝汩汩而下,孙之友疼得眼睛都冒金花了。

  掌旗官对秣河王行了一礼,道:“汗王莫急,这虎大概是方才吃了山鸡,并不饥饿。”

  秣河王捻须而笑:“本汗晓得,便是这样,才有趣味。”

  老虎叼着孙之友的脚踝,将他拖入围场中央,可怜自诩铮铮铁骨从未在北戎人面前低头,此时止不住连声痛叫。那老虎腹中不饿,并不急于将眼前老者拆肉剔骨,松了牙齿,俯下身,用粗糙的毛发拱了一拱孙之友,见他吓的一颤,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孙之友咆哮了声。腥臭的血味迎面而来,孙之友惊吓之余突然一股气力自脑海涌上来,双手撑地,双腿并用,血肉模糊地爬跑了起来。可惜他却不知老虎吃饱之时,不爱猎杀,却极爱玩虐眼前食物。他这一跑,激起了老虎的全身野性。

  吊睛虎眼睁睁见他跑出三四丈余,一声长啸,弓起身体,几个健步,又扑了上来。它肥硕矫健的前爪按住了孙之友的后背,低头又叼住了孙之友收伤的那只脚踝。只是这一次并没有把他拖进猎场中央,而是咬着那脚踝将孙之友凌空抡了起来。

  北戎人天生与动物为武,自小便在山林草原之上同猛兽角力,最见不得这种空有嘴皮却并无武力之人,此时见孙之友毫无反抗之力,被老虎当成耗子一样戏耍,忍不住都放出不屑的嘘声。几个看台上的贵族扫兴至极,拇指向下,做了个“处刑”的手势。

  那老虎咬着孙之友得了趣味,转了几圈,忽然一个纵跃,竟将孙之友甩入了栎朝降臣的看台之中。

  越金络浑浑噩噩之中,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事物砸在他面前。

  他睁大眼睛,定了定涣散的瞳孔,正好看到孙老丞相半趴在自己桌前,口中满是献血,桌上还有摔掉的两颗门牙。

  一头青眼吊睛的猛虎扒着看台前的栅栏,冲着栎朝降臣发出阵阵低吼,腥臭的虎口几乎就要伸进看台之上同越金络面贴面脸挨脸了。

  孙之友挣扎起身,把精神涣散的越金络往后推了推,待要说话,内里一阵剧痛,只呕出几口血浆来,满桌的乳酪肉干之类立时溅满了血水。

  秣河王朗声道:“孙先生,栎朝早已是装满了蛀虫的朽木,这满场栎人眼见一个以身老者饲虎,却无一人敢上前,您说言之道、所说之仁德,究竟是为谁言道为谁说仁呢?”

  孙之友喘了半晌气,想要张口辩白,奈何胸口疼痛难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掌旗之人舞了舞手中旗帜,立刻有几名猎虎上前,用索套重新栓上了猛虎。

  那吊睛虎听不懂秣河王的话,只知道自己原本玩得正开心,又被人重新栓上枷锁,而那到嘴的猎物此刻缩在看台上不肯现在。它心中交集,又有了几分饥饿,双掌攀在木栅上,双腿蹬着脚下土地,就想往上攀。栎朝众人中不少是女子家眷,见次情景立刻惨叫出声。

  秣河王又道:“孙先生,栎人背你弃你无人救你,本汗敬你胸有文韬,你可愿入我北戎,传文字教子民……”

  他话音未落,孙之友却被人轻轻扶开,一个少年人撑着木栅半摔半跃地进了猎场。

  那人年纪不大,头发带着湿湿汗意,瞳孔浑浊,身上的北戎服饰被他扯了半开,露出单薄的胸膛。

  秣河王放声大笑:“越小殿下,本汗看你脸色不对,莫非是染了极乐天女?”

  孙之友此时刚喘匀一口气来,闻听秣河王的话,气得两眼一黑,伸指骂道:“纨绔!纨绔子弟!你堂堂真龙之子,平日不学无术遛鸟玩花也就罢了!怎得连灭国的极乐天女都沾!”

  越金络对他的辱骂充耳不闻,撑着木栅,艰难起身:“你们那么多人欺负一个老人家羞也不羞!好!你们要有人替他受刑,我来!我来行不行啊?!”

  孙之友一句“胡闹”尚未骂出口,那老虎猛地发出一声长啸,身子往越金络身上扑去,幸好几个猎人拉着绳索,才没让它一口咬死眼前少年。

  那秣河王看他神智昏聩眼圈乌黑,连猛兽都不知害怕,猜是他极乐天女药毒未散,笑道:“既然栎家小殿下有此胆量,本汗不如做的顺水人情。”说罢,向左边扬了扬头,坐在他左侧的羽力瀚将军得了命令,转身走到猎场旁的兵器架边,将架上一柄长剑抛了出去。羽力瀚站在北戎这侧,越金络站在栎人那边,两厢距离将近十余丈,那长剑带着呼啸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越金络脚边,他力量大小自不用再说,北戎人群立刻喝彩连连。

  越金络盯着吊睛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捡起了长剑,挡在胸前。

  秣河王点了点头,那几名猎人立刻放开拴着老虎的锁链,退到栅栏门外。吊睛虎兴头之上被打断,此刻心情不好,咆哮一声,正对着越金络扑了上来。

  越金络稳住精神,就地一滚。他虽无武功,但好在老虎不饿,这一扑也不猛。那猛虎同孙之友周旋半天,只当这少年也同孙之友一样是风烛残年,是以未加提防,竟被这少年一滚之势躲过了第一扑。

  北戎中有人发出轻轻的一声惊叹。

  越金络横剑在胸,缓缓起身,小步后退了一步。老虎一扑未成,也有几分疑惑。见他后退,试探性上前一步,却不敢多进。越金络这几步后退之间,极乐天女毒素涌上头顶,掌心汗水簌簌而下,眼前顿时又是一片昏暗。

  吊睛虎聪明过人,见他脚下似是一软,弓起身子又是一扑。这一下越金络晃了晃身形,长剑挥出,半挡住老虎前爪,肩头却被老虎连皮撕下一块血肉。

  鲜红的血水顺着他身上的北戎衣服滚落在地。

  越金络手握长剑,又是后退几步。老虎上前一步,在他落下的血水之中舔了口,血的气息顺着喉咙直下肚腹,老虎玩心大起,又随着越金络上前一步。一人一虎一退一进之间,越金络腰后一硬,靠上了悬挂着北戎旗帜的树干。

  他这一路行来,血水淌了满地。那血水味道极是鲜美,同吊睛虎往日所尝全然不同,吊睛虎不急吃他,到是把他落下的鲜血吃了满嘴。

  北戎人所养虎兽全是凶悍无比,今日这虎迟迟不肯对少年猛下杀手,令他们颇为不解,北戎看客中断断续续有人喊出声:“吃了他!”

  越金络精神越发不济,额头汗水顺着额发落入眼睛里,眼前一片模糊,他不敢用手擦眼睛,生怕在自己分神时刻被这老虎一分为二。却又不明为何这老虎手下留情,只流连于自己淌下的血水。心念微转间,一个想法上了心头。

  他将长剑叼在牙齿间,转身爬上了挂着北戎旗帜的树干。平日里同太监宫女们上树摘果打鸟的本事丝毫没落下,几步就攀上了那树干最上面。

  北戎人和栎朝人都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越金络双腿盘着树干,抬手将长剑在自己肩头的创口上切深了一剑,那原本几乎要止住的血水立刻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吊晴虎猛扑上来,前爪挠着树干,贪婪的舔着越金络肩头落下的浓血。不过片刻之间,那老虎便如喝醉了一般,前爪的力量逐渐放松,竟从树干上缓缓滑了下来。北戎人见此发出一阵惊叫,秣河王微微皱眉,而栎朝人则暗自舒了口气。

  越金络持剑在手,咬紧牙关,翻身跃下树来。他自身下坠的力气,加上跃下的力度,而羽力瀚掷给他的长剑又是北戎战士所用利刃,这几点加起来,越金络只听“噗嗤”一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迎面而来,滚烫的热血兜头泼了他满脸。

  北戎人发出一串惊呼。

  越金络缓缓睁开眼,他身下是一具柔软温热的老虎身体,而手中的长剑正好自老虎的颈椎深深刺入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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