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依旧无人回应。
他这才转头往肩侧看——
少年呼吸清浅的闭着眼睛,额角抵在他肩膀一侧已经睡着了。
清冽的眸底顿时又闪过几分懊恼,果然又是骗他的。
刚还可怜兮兮说害怕,却转眼就能呼呼大睡,这是怕到睡不着的模样么。
不过既然睡着了......
他把手肘彻底收回来搁在腹部,想了想又拽起薄被给身侧的人轻轻盖上。
贺兰鸦从未跟谁同床共枕过,总归是有些不适应。
闭上眼睛听着肩侧的浅浅呼吸,总觉得心底平生燥意。
僵躺了好一会儿,确定身边人是真的睡着了之后,他才转过头借着暖色烛光打量熟睡这人的眉眼。
如雕刻般的精致五官立体分明,面似桃瓣,墨眉如画。
狭长的桃花眼平日里总爱漫不经心瞥人,就算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上勾,笑意也很少达至眼底。
贺绛曾骂过这双眼睛似乎看谁都不顺,仿佛随时都能抽刀跟人干起来。
贺兰鸦却能瞧出这种骄矜气质下....只是一只小刺猬警惕心过重,不敢轻易把真性情示人。
所有嚣张狂躁的模样全是表象,能引人注目的从来不是这幅皮囊。
他看中的少年,不论何时何地脊背永远都是挺直的,眸中随时能绽放出冷凝寒光。
因为少年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许许多多的人。
无数个挺直脊梁保护别人的瞬间,总叫人忽略少年本身也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年纪。
贺兰鸦会心疼,当真心疼。
最初瞧见站在城墙底下满身浴血,还要死死护着身后数万中州兵的人时,他愣神了。
简直就像瞧见十七岁那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他当年也是如此挺直脊梁托举着胞弟和身后部下,一步步艰难的往王位上爬。
单只爬上去还不够,还得站的稳,过程岂是‘艰险’两字能诠释的。
所以,他绝不让那份艰险再被眼前人体会一遍!
贺兰鸦静静望着他的睡颜,扇形长睫在眼下铺出弧圆暗影。
睡着的人神态并不安稳,平日里刻意隐藏的青涩孤独全都在此刻一览无遗。
就像只被抛弃了的无助小兽,眉头都还微皱着,被肩上巨石压的在睡梦中都不安稳。
叫人看了心软到只想奋不顾身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捧来,不论是什么,全都给他。
这种睡不踏实的感觉贺兰鸦无比熟悉,毕竟梅淮安如今走的路....都是他曾走过一遍的,大差不差。
以他这个年纪和阅历,断然不会像话本子里的愣头公子哥,只凭心里欢喜便要诓着人花前月下,安享眼前。
他会百般筹谋的盼着对方好,盼着对方事事都好,永远都好。
赶来辽东王帐那天,他站在围栏外望着那边又一次满身是血,被黑兽撕咬到遍体鳞伤的人。
当时的心情无法言说。
他怨天怨地怨自己,最后伸手去扶人的时候把掌中佛珠砸进血坑里,弃之敝履。
此间缘由很简单——
熬灯供佛二十载,佛不佑我心上人。
诸天神佛皆是破烂,他再不供了。
床榻里。
贺兰鸦垂眼挪动手指,缓缓往身侧正睡着的人身边去。
最后,指尖触到不同于被子的软滑面料,是少年穿着的黑绸里衣。
他悄悄收紧手指攥住这片衣角,原是想牵手的,怕把对方扰醒只能作罢。
心里想到方才听见的.....害怕上了战场回不来,生平一大憾。
他心头有几句被咀嚼过许多遍的话,最后也没说出口。
又兴许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那几句话是——
你只管往前走,别给梅氏青史留遗憾。
我愿倾尽全力带领我能召集到的所有兵马,替你踏平前路,为你保驾护航。
哪怕献祭自身也要开出一条登顶之道,送你上青云!
贺兰鸦望着眼前人的睡颜,强行克制住想要贴近的欲望。
世间再无一人能比得上他身侧这位,如此坚毅纯真,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百折不挠足以叫他怦然心动!
梅淮安,梅淮安......
我来这世间走一遭,总算能尽心为自己活一回了。
次次满身血迹的你,这次不要怕。
我陪着你往前走,哪怕天塌下来也绝不回头!
......
任他窗外江风呼啸,雨势淅淅。
船舱上的某个房间里,两只身处绝境即将赴死的孤兽依偎同眠。
各自为了心底想要守护的人,不计生死,无所畏惧。
——
清晨。
外面甲板上传来走动声和侍卫们放轻脚步搬东西的声音。
尽管已经在贺绛的警告下尽量安静,却还是无可避免扰醒了床榻上的人。
贺兰鸦平日里都起身很早,但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睡的出奇深沉。
直到身侧的人拿手指往他头顶上戳摸,才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颇具顽劣的漂亮眼眸,眸色亮晶晶。
“早上好啊,假和尚。”
第241章 老秃驴无比珍重的小宝贝安安
梅淮安醒的比贺兰鸦稍早些,此刻正趴睡在贺兰鸦身侧,肩膀已经超过对方光秃秃的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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