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对于将几代人的事业交给一个女人是极有顾虑的,但是霍星语不仅能做到,而且做得比他想像中要更好。
说不满意,那是假话。
他甚至可以说,在这个庞大家族的后辈里,能入他眼的,称得上一句继承人的,也只有霍星语一个。
这个孙女和死去的儿子很像,身上都有一股子狠劲,绝不是偏安一隅等着时机找上门的人。
他们这种人,习惯于自己去创造时机,盯上的东西一旦咬上,不将对方连皮带骨撕下半身肉来,是决不罢休的。
让她和宁缃缃在一起这种事,霍启并非没有认真考虑过,也不是没有表达过同意的态度。
甚至在一开始,不顾众人反对把她纳入选择范围就是自己一手推动的。
他的报恩心切难得地在良心驱动下,短暂地盖过了对利益的追逐。
他并非一个看重出身的人,霍星语和她要是当真互相喜欢,那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也算偿还一份恩情。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站入了反对的阵营,一起对这段感情发出讨伐呢?
霍启想,自己是记得很清楚的。
他所有的反对,是从他发现霍星语的异常开始。
在杨沛的嘴里,和那些眼线的报告里,他们一手栽培的、成熟狠厉的少东家失去了一贯的理智、冷静与谋划。
为了一个女人,她可以把工作撇在一边,为了“顺路”带宁缃缃一程,可以出入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可以撞车进警局,还可以把自家的旅游区出借。
似乎只要任何沾上宁缃缃的事,这个冷静沉着的女人就不可自制地向她倾倒。
霍启最初是不敢相信的,他自认对这个孙女有足够的了解。
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一时的荷尔蒙冲动,为了所谓的爱情,为了一个连让他正眼扫上一眼的女人,抛弃家族与利益,抛弃自我?
但现在,在这个会议静止的时刻,仍然没有接到任何霍星语向他服软的消息,一切事实逼着他不得不去相信。
如果霍星语对宁缃缃只是有那么点喜欢,他是不会反对的。
但当一切变成了爱,变成了为一个女人转变自身的时候,他就不得不站出来斩断这个孽缘了。
这是为了霍星语好。
这女人一定会害死她的。
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失去一个孙女,
而且,这个代代积淀传承的家族,需要的不是一个情种。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时刻理智、冷硬,不会因为任何事左右利益选择的少东家。
霍启闭着眼,忽听得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嗡响,看见屏幕上闪动的来电人,他心中一直悬浮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他的孙辈,正如他预期的那样,向着家族利益,向着正道走了。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被长须覆盖的嘴边还露出微不可见的笑意,
霍启接起电话,却只听见对方恐慌到战栗的声音;
“霍董,今天上午在过……过山高速的……”
他心中烦闷着,不知此刻秘书打电话来除了要汇报霍星语认错之外还能有什么事,嘴上更是沉沉一咳:“什么事,慌成这样。”
“四小姐今天在过山高速的隧道里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里了,现在还在七医院里抢救,您要不……先赶来这里吧,医生说颅脑外伤,情况,还是不乐观。”
这几句话听在耳边,叫霍启如有雷击,半边身子都麻痹颤抖起来,巨大的恐慌迎面而来,要拖着这个老人走进深渊之中。
霍启抖着嗓子,开口问道:“她去过山隧道做什么?什么叫不乐观?他们不会救,就从市里请专家过去。”
他想,自己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绝不能再失去一个孙女。
踏进这医院大门的时候,林娴的心中不可谓不烦躁。
这家建在新郊的医院,周围的树已经比十余年前要茂盛,遮天蔽日的盖下一面阴影来。
她神情冷硬,目无波澜地望着阴影之外的光处。
这个荒郊野岭的医院可以勾起她掩埋在记忆里,多年都不曾想起来过的很多事情。
比如,很多年前的雨夜里,出的那场车祸后,宁缃缃的生母和霍星语就是被送进里。
再比如,那天晚上,她带着何抒意开了很久的车,乘着夜色,仿若私奔一般,反叛整个世界。
她们疾驰在公路上,过山而去,遗忘倒在公路中央的女人和少女,带着装着麻袋里的,属于她们两个人的秘密远去。
听着耳边医生列着的那一大串名词,“颅脑外伤”、“胸腹联合伤”、“胫腓骨骨折”一段段地叙述,组成一个“情况不乐观的结论”,她点了点头,说了声谢。
关于这个养女可能会死的情况,她十多年前就已经设想过一次了。
但现在和当年的思考态度,已是有了极大的不同。
按她的想法来描述这种转变,那就是养一只狗。
一只狗养了十多年都会有不舍、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个会说话,有思想的人呢?
林娴想,或许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给自己洗脑的太成功,面对着霍星语,她开始产生了一种塑造一个作品以外的感觉,那种惊愕与心疼让她恍惚以为自己真的是个母亲。
她是不想让霍星语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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