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件很消耗人的事,她需要紧急休息。
睡着的时候天还是亮的,再一睁眼,就看到窗外暗蓝色的夜空。
周漾春抬起手,又是一阵疼痛。
果然是年纪大了,被这么撞一下恐怕要缓好几天。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过了饭点儿。
周漾春打开台灯,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漾春?”
“周漾春?你睡了吗?”
她房间的门虽然关着,但没锁。曾流观小心地开了一道缝隙,透过门缝往里张望着。
她看见周漾春把灯打开了。
“请进。”周漾春不知道她在门口呆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呆在门口干什么。
可能是对自己的伤太好奇了。
曾流观推门进来,花花也趁机跟着她一起溜进来。
“哇,你的房间比我的房间大一点,这以前是姐姐的房间吗。”
曾流观问她。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周漾春。
周漾春的脸色有些惨白,长发披肩,一双黑黑的眼睛勾人心魄地看着她,毫不躲避地和她对视,脸上那片擦上格外显眼。
“不是,这是弟弟的房间。”周漾春摇摇头。
“啊。所以我现在住的房间才是姐姐的房间。”曾流观总结道。
然后她就意识到不对劲。
那爸爸妈妈不就没有房间了吗。
周漾春用眼神回答了她:
家里只有一个人没有房间,你猜是谁。
卧室是个很私密的地方,曾流观站在门口,一开始还有点拘束无措。
两人虽然是一起合租,但平日里都很有边界地在各自的领域和公共区域溜达,并没有互相进过彼此的房间。
周漾春白天上班前会把房间门关好,曾流观从来没有偷偷进来过。
大家都是成年人,万一有什么不方便她看到的东西呢。
周漾春的床几乎算是一张双人床了,有一半空着。
这是一张很没有感情的床,覆盖着冷色系的床品和被罩,没有任何玩偶或抱枕。
变态的床都这样,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死感。
“你今天是怎么了?在上班路上摔倒了吗?”曾流观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终于把视线落在了放在床边的拐杖上。
这是周漾春新买的。
周漾春点点头。
差不多吧,她确实是在外力撞击的影响下摔倒了。
具体的事件和细节她不打算多说。
“那一定很疼。路上有人帮你吗?”
曾流观看着她脸颊的擦伤,总觉得应该再涂点药。
“你已经去过医院了吧。”
“去了,没什么事,所以回来了。”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给你打电话?”
“对呀,你给我打电话,我可以陪你去医院,万一你有什么严重的问题需要签字呢。”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你盼着给我签字是吧。”周漾春被气笑了。
曾流观摇摇头:“我就是觉得咱俩都是好室友了,你完全可以找我陪你。”
“行,以后有机会我一定第一个给你打电话,让你陪我去医院。”
见周漾春答应下来,曾流观又说:“陪诊费一千块。”
“什么?”
“我会搀扶着你,还会给你提供情绪价值,一千块很划算了。”
“太贵了,便宜点。”周漾春无语地说。这简直就是敲诈。
“这还贵?我可是美女,和别的陪诊员不一样,这个价格很划算了。”
曾流观笑着站在床边,紧挨着周漾春身旁。
你看,一个驴有一个驴的训法。像周漾春这种人,你要关心她就不能只关心她,你就得适当地提提钱,把关心变成交易,她就很自然地接受了。
“你是黑心美女。”
救护车都没你贵。
救护车好歹还能实实在在地救救我,你呢?你只能在旁边为我加油。
周漾春说着费劲地挪了挪自己的腿。
她要离黑心美女远一点。
床的一侧空出好大一块地方,曾流观也不跟她客气,一屁股坐下了。
聊到现在,她已经可以确认周漾春的情绪还算不错,于是开始蹬鼻子上脸。
今天的周漾春受了伤,看上去疲倦又温和,她身上那种势在必得的气场在此时此刻全然消失了。
周漾春感到身下的床垫很明显地往下一沉。
她不动声色地又往里靠了靠。
曾流观一看,她给自己腾出这么一大块地方,顺势把拖鞋甩掉,噌噌爬上床,小心地趴在她身边。
“你这是骨折吗?”
“骨裂。”
“其实我小时候也骨折过一次。”
“我因为贪玩从二楼摔下来,摔断了腿,当时我外婆带着我去乡镇医院打了石膏,后来石膏拆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正常走路,一瘸一拐的,特别好笑,我们学校经常有人在背后学我走路。”
“我父母都不在身边,她们在外面打工,带着……带着妹妹。你那天不是说你,父母后来又有了新女儿吗,我爸妈也有新女儿。”
“她们把我放在老家上学,但是却带着新女儿在身边,在他们打工的城市上幼儿园。”
“我闹过好几次,哪怕我从楼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她们也没把我从老家接走。新女儿是从出生起就被带在身边养着的,和她们感情很深。不像我,我其实都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样,更别提有什么感情了。”
曾流观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枕头翻身。
她的语气就像在讲别人的事,每一句话里都带着淡淡的事不关己。
“后来我就按部就班地考学,成绩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自己去外省上学,毕业后回学校参加校友会就遇到了盛以安,她当时特别可怜,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她来找我借饭卡,我们就认识了。我当时觉得她和我一样可怜,都是在世界上没人疼爱的小孩。”
“毕业后,我就在同学的引荐下做模特了嘛,当时那一年马不停蹄地工作,赚了挺多钱,年底我和盛以安在北城的市中心租了很贵的公寓,买奢侈品,去很多地方旅游,我拼命发朋友圈,仅她们一家人可见。”
“我想让他们知道我现在过得特别好,让他们知道我被人坚定地选择和爱着,我想让他们感到后悔。”
旁边的人渐渐没了声音。
周漾春低头一看,曾流观骂着骂着就靠着枕头睡着了。
周漾春没有叫醒她,也没有关台灯。
她纵容她在自己的身边睡着,她也知道,曾流观今晚为什么会忽然对自己说这些。
这是一种交换。
彼此都告知对方一段糟糕的过去,你来我往的,也算扯平了。
周漾春之所以会告诉曾流观那段过去,只是出于一种攻略性质的卖惨,和她这种有点真心但不多的告知完全相同。
她们都不打算再为任何人任何事付出真心。
哪怕是友情,也只是浅尝辄止。
第24章 上药
曾流观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周漾春的床上。
?
她想起自己昨晚狗狗祟祟地来找周漾春培养室友情谊,聊着聊着就没记忆了。
周漾春不在房间,曾流观坐起身,在桌子前看见了她的草稿画册。
画册是摊开的,都是些很抽象的概念图案,曾流观看了半天,一个都认不出来。
果然,学美术的人看到的事物和普通人看到的事物是完全不一样的。
曾流观穿好拖鞋,小跑着出去找她。
周漾春拄着拐杖在厨房做早餐,身残志坚。
她和曾流观昨晚都没吃饭,来到厨房,周漾春发现家里的零食筐和柜子里的方便速食的消耗量比以前小一些。
这说明曾流观最近几天几乎没有在吃夜宵加餐。
周漾春往常只有精神压力很大的时候才会在晚上给自己加餐,曾流观虽然表面上表现得悠哉自在,实际上的精神压力比周漾春要大得多。
周漾春早上是被疼醒的,她咬着牙一点点下床,去客厅就着水吃了一片止痛药。
她是很耐疼的人,生理期也从来不吃布洛芬,可是现在这个疼却让她心神不宁。
周漾春本来睡得好好的,后半夜被曾流观抱住,抱就抱吧,她还刚好压在了周漾春骨裂的部位。
周漾春没敢动。
因为曾流观把脸埋在她的胸口,她的呼吸透过轻薄的睡衣钻进周漾春的心脏,温热,柔软,香甜。
台灯的暖光打在她脸上,周漾春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觉得曾流观很可爱。
周漾春很想捏捏她的脸,又怕把她弄醒。
曾流观的手环绕住她的身体,落在她的腰后。
周漾春适应这个姿势适应了很久。
她们这样算是面对面地抱在一起,周漾春已经很多年没和人拥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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