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苏雷佛塔。”绍明心情大好,她带着陈荷过钢板天桥,桥上没有灯,绍明走得快一些,打着手电给她照亮。
陈荷提裙迈步,两人走到天桥正中,桥下是满川灯火,远处一个高楼在发亮,是泛太平洋酒店,陈荷撑在栏杆上,“所以仰光有两个金塔?”她甩了甩头发:“我还以为已经看完了,这样回家也没有遗憾。”
肩膀突然被扣住,“你要回家。”
陈荷抱歉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有点喜欢我,但是我肯定要走,明天,或者后天,”旁边有人路过,陈荷等他走过去,亲了绍明脸颊一口:“谢谢你,我也有点喜欢你。”
绍明没再多说,她同陈荷一起并肩看夜景,陈荷身边亮了,是绍明在看手机,陈荷懂社交规矩,别人看时间就是要结束了,也是,自己没能给她提供价值,明天要走了,她能陪自己已经——
好端端的怎么自卑起来了。
陈荷清清嗓子,身边的人比她先开口了:“想不想做点特别的事?”
“这已经九点半了,”陈荷举起手机:“小心超过宵禁时间被军警抓。”
“所以是做特别的事。”
骗一个缺爱的人太简单了,她要让陈荷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说话间绍明已经站在了栏杆上,陈荷大惊失色,她不敢动绍明,只能催促她下来:“快下来,危险!”
她伸着手往上,没拉下绍明,自己却被提到了栏杆上,绍明抱着她的腰,汽车鸣笛声不绝于耳,她大声问:“准备好了吗?”
“什么?”
“三——”
“等等——”
“二——”
“我爱你,别——”
“一!”
“啊啊啊啊啊!”坠地时间很短,她们停住了。
“睁开眼看看?”绍明抱着陈荷,像在哄诱一窝兔子。
陈荷像寻求温暖的小鸡把头埋在绍明肩窝:“要不是在天堂,要不是在蒲甘。”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震惊得半分钟没有动作:“这是在哪儿。”
超高的玻璃外立面,她们悬在空中。
绍明略感心烦,她捂住陈荷的嘴:“别叫,小心地面上的人看见。”
“你真的是精灵?”
陈荷一点点松开,先是肩膀分离,然后虚环着绍明的腰,松开的手立刻抓上绍明的另一只手,绍明看她,像老师看不乖的学生。
过分的刺激可以暂时忘掉伤怀,陈荷笑了笑,好像一瞬间所有的烦恼都不存在了。
她特别真诚地问:“好神奇,一只手也不掉,”她展臂:“好像那个电影,叫什么来着,《蝙蝠》!你可以带我在房顶上跳吗,跳过一栋栋建筑那种,好浪漫。”
绍明没听过这部电影,这一瞬间,她甚至生出了把陈荷扔下去的念头,怀里的人根本不是月光,而是一束人造的白灯,陈荷的世界无限广阔,而她只能留在缅甸。陈荷是个贱人,既然她对自己没有感情,那总要有用处吧。
两个貌合神离的人在夜风中紧紧相拥,风纠缠起她们的长发,她们落在市政厅的楼顶,落在教堂的塔尖,陈荷仰倒在钟楼上:“去哪里?”
绍明的运动鞋踩碎了满地花窗倒影:“去看大金塔。”
第23章 藏枪
她们在屋顶楼层间迁跃,最终到达大金塔下,大金塔修在矮山上,广长的楼梯一眼望不到头,从山下就要脱鞋子了,她们踩在黏黏的地板上,登到顶才是售票口。
陈荷显然是玩得多,再好的金塔她都在蒲甘用手摸过,绍明一思索,悄悄对她说:“要不要装本地人逃票。”
陈荷点头。
她们逃了票,在角落捂嘴偷笑,大金塔场地宽广,东西南北各建了高大的庙,很多缅甸人跪着拜佛,更多的是坐在地上聊天,瓷砖地带着白日阳光的余热,陈荷往功德箱里捐了三万缅币作为票钱。
离开大金塔,绍明用软件打车,出租车停在市中心一栋殖民式建筑前,大门锁了,她们不走寻常路,绍明站在阳台上,推开掉了绿漆的窗户,她弯着腰进去,陈荷随后跳进来,拨盘电话和打字机上蒙了一层灰尘,爬山虎透过窗子伸进室内。
“我当年和英国商人一起创办的公司。”
政府签发的贸易许可还裱在相框里,陈荷走过黑白照片墙,突然痛苦地弯下腰:“卫生间。”
绍明给她指路,陈荷慌忙跑到卫生间里,她跪在马桶边,方才吃的鸡块汉堡全都吐了出来。
马桶冲水在上面,需要站起来拉绳,她胃里难受,只见绍明帮她盖上马桶盖,拉响水箱,绍明做完这些没有说话,转身回到卧室。
卧室隔着一扇绿门联通卫生间,绍明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流水声,她被陈荷带得也有点恶心,但这是笼络陈荷必须做的,她站在桌边兑温水,等里面洗漱完才过去。
陈荷整理了头发,擦干脸上的水珠,看见绍明靠在门框上,她有些脸红:“你怎么还看。”
“我放着你不管好不好?”绍明把水给她,手贴着她的胸口帮她暖胃。
绍明是不是人有待商榷,她体温低,手掌没有温度,但陈荷就是觉得好点了,“还不如放着不管,太丢脸了。”
“下次真不管你。”
陈荷喝了温水,嘴唇水润润的红,绍明突然咬了一口。
“……”
“……”
陈荷受到袭击,端着水僵在原地,心里只有佩服,看完她吐都能亲下去,她发现绍明很爱没事咬她一口,因为受了恩惠,她不准备计较:“快睡吧,今天睡这里吗。”
门里是干净整洁的卧室,复古严谨的英式风格,床很大,有四个长枕头和若干方枕。
“房子比较老,知道你住不习惯,我已经做到最干净了,里面还有淋浴室。”绍明亲完陈荷就倒在床上,此刻她把脸闷进枕头,含糊地解释。
“挺好,我家也是这种装修。”陈荷出了点汗,她推开内间洗澡:“你记不记得我来时候穿的衣服,你把衣服拿来我就睡在这里。”
“早就拿过来了。”
关门的声音响起,绍明立刻爬起来去泛太平洋酒店找衣服,朴素的白上衣和牛仔裤,她一抖,一板药掉出裤兜。
她搜到了药的名字,想起陈荷的失眠大论,“你之前说你睡不着,你一直吃这种药。”
美国药物滥用严重,陈荷周围人都吃,她前女友吃得更猛,“不然真的每晚睡前做一次?”她大口吞下水,不让药片碰到舌头,“今天能睡个好觉了。”
陈荷脱鞋上床,临睡还玩了几次古董灯,药物作用很强,她和绍明脸对脸挤在两个枕头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绍明醒着,她打开灯,暖光照着陈荷酣睡的面容。
多么可恶的一张脸,她扇了陈荷一巴掌,立刻把手放回被子里,陈荷头偏了偏,她等了一晌,陈荷没有反应,还是窝在枕头中间。
绍明摘下耳环金表,用酒精棉仔细擦拭后,放进抽屉里。她关上灯钻进被子,仰光晚上冷,陈荷抱臂睡成一团,她抬起陈荷一只胳膊,无声地挤进陈荷怀里。
陈荷的作用就是暖和吧。
——
陈荷白,谁和她站一起都显得土气,不过绍明因为皮肤微黑,五官线条格外清晰,此刻她睡在陈荷怀里,如同钢笔速写的面孔精巧得有些过分。
长睫毛抖了抖,绍明迷糊的看了陈荷一眼,继续埋进她怀里睡觉。
陈荷推她:“起床,我要吃粥。”
她下毒两次,枪杀二人,粥这个字非但没变成禁忌,还成了她挂在嘴边的常用语。
况且她是真饿了,她能吃油吃辣吃咸,但是缅甸的食物特油特辣特咸,她要吃粥。
“吃我。”绍明心道你还敢提粥,但是她困,因此不与陈荷计较,并理直气壮地睡懒觉。
陈荷觉得她开黄腔又没证据,她刷了一会儿手机,绍明终于醒了,爬下床揉着眼睛找水喝。
“我们去茵莱湖吧。”
陈荷把手机扔到床上,图片里是一望无际的湖泊,还有水上房屋。
绍明不用洗脸,她完全清醒了,磕磕巴巴地问:“你不回家了……不回家好,其实你回家也挺好,怎么想起来去茵莱湖……你不介意和我一起玩——你是要和我一起去吗。”
她从昨天就在琢磨坑陈荷去蒲甘,可现在陈荷主动说和她一起,绍明心里打鼓。
“去啊,难得来一趟,不去太可惜了。”
陈荷背对她穿内衣,十几天没穿,她失去了手感,背后几排扣子上下错位搭不到一起,背后有人接过她的衣带,陈荷松开手,绍明帮她把内衣扣起来:“如果想报复我,可以回蒲甘报复。”
陈荷不调情:“没想报复你,想你给我旅行出钱。”
绍明有钱,陈荷要钱。
绍明要买大巴票,陈荷想坐奔驰,绍明解释说缅甸属军政府管辖,沿路有很多哨岗检查站,私家车容易被盘查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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