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认识她，一定会觉得她可怜。但是她亲手推开的谭相怡，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一丝后悔？
“在这里工作。”谭相怡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她。
女人长长地哦了一声，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搓搓手，然后注意到了坐在谭相怡对面的我，又问：“这个小姑娘是你的妹妹？”
其实我也有点好奇她会怎么回答，小心地看着她。她的脸还是阴沉得很，反问道：“你来这儿干嘛？”
我听出了她话里的颤抖。
女人一愣，本来就冻得通红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开口：“我对象老家在这里，我跟他回来过年。”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绝望，很明显不想提及她的“老公”，可是这一切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我把视线落回桌子上，饭已经凉了。
说话间小男孩可能是饿了，偷摸地抓起谭相怡盘子里的肉就要往嘴里塞，女人赶紧蹲下来阻止他，但受了委屈的小孩又开始大哭。女人直得顶着各种目光哄他。
刚哄两声，一个面色蜡黄的很瘦的男人推开人群挤了过来，他个头还没有谭相怡高，脾气却不小。话也不说就扇了女人一巴掌，骂她不会带孩子，然后抱起躺在地上撒泼的男孩就出去了。
女人捂着被打的半边脸，低头跟在男人身后离开了。
从始至终，吃饭的人们都在看着这场闹剧，但也只是看。人类就是这么复杂的一种生物，灾难不落到自己头上就不叫灾难，身处灾难之中又开始怨天尤人。
“吃饱了没？”听得出她在调整情绪，虽然没什么效果。
没饱，但是也没了胃口。接过她递给我的纸擦嘴，然后去工作人员那里取回娃娃，草率地结束了这次游玩。
虽然已经是开春，太阳也升得老高，地面上却依旧寒气逼人。午后常常伴着忧郁，走过拐角时我看见地上的影子，正中间是一片空虚。
第16章 吻【谭】
感觉挺对不起沈时青的。明明答应好了陪她一块过年，却因为突然出现的那个人乱了心绪，也影响了她游玩的心情。虽然小朋友很懂事儿的什么也没说，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像一块美味的甜点里头藏了花椒，吃到的时候挺不是滋味的。
我不敢再见到她了——与我记忆中的模样完全是大相径庭。婚姻让她成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不再是跟我一起哭过笑过的爱人。
她现在过得很不好，显而易见，有那么几分钟我真的很想问她有没有过后悔，但转念又想自己没有资格这么问。她说她丈夫的妻子，是她儿子的母亲，可能也是她自己，但永远都不会跟我有什么关系了。
直到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被我忽视的沈时青，像被人抛弃的猫咪一样闷闷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察觉到我在看她，还抬头对我笑了笑。
我将无法原谅自己。
一直到晚上沈时青的情绪都是淡淡的，也不跟我说话，一个人抱着阿星坐着。我想如果能说话一定会怨她要把自己的毛摸秃了，但它好乖，能感觉到她心情不好似的，黏糊糊地用头蹭她。
好吧，一只猫都比我会安慰人，我连阿星都不如。
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所以十点多钟我们就躺到了床上。今晚没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很安静，却静得我有点发慌——沈时青在跟我闹脾气，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本来就不大的被子被拉扯得中间能塞进去两个阿星，呼呼冒着冷风。沈时青背对着我，听不清她的呼吸，也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突然好想自己有读心术。
“时青。”我悄声喊她。如果一段感情的持续需要妥协，还是由我来做先开口的那个吧。毕竟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起源于我。
既然已经答应了她给她试一试的机会，我就不该再跟别人纠缠不清，更何况那个人已经死在我记忆里了。我转身对着她的背，再次开口：“你睡了没有？”
“睡了。”声音气鼓鼓的，不过好在是理我了。我戳戳她半露在外面的肩膀：“转过来好么？”
“不好。”
行吧，看样子在她没消气之前是不会乖的了。我也只好来软的：“今天的事……对不起啊。”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那是跟你在一起了六年的女朋友，你在意她很正常，忽视我也很正常……我才没有生气。”她明显在硬撑着，哭着也要把话说完。
“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了。”这时候她的注意都在哭上面了，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她拉进了怀里。她身子好软，肉肉也恰到好处。我将下巴搁在她肩头，轻柔地说：“不哭了，是我的错。”
“谁哭了？”她反问我一句，趁着夜黑，飞快地用手背抹了两下眼角。我没有戳破她，摆弄着她的头发，商量着问她现在可不可以转过来了。
“你求求我就行。”
“好，求求你。”
“哼。”她的语气轻松了很多，带着轻微的鼻音，“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
她终于肯转过来了，却不幸放走了好不容易积攒住的热气。不过没关系，她眼睛里闪烁着的湿润的星光，于我而言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等她躺好了我才发现有一点点不对劲——我们的距离过于近了。虽然也不是第一次睡一块儿，但往常我们之间还是留有空隙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稍微靠前一点就能碰到她的鼻尖。
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我看清她的脸。眼角的小痣，长长的睫毛，以及被月光找着的嘴唇。
她嘴唇的颜色好好看，甚至可以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口红色号，不知道怎的我开始这么想。
反应过来后我开始唾弃自己，竟然有想亲她的想法，真是不应该。但真的只有我在这样想吗？我看见沈时青的眼睛从转过来就没离开过我的……下巴？难道我的下巴上开花了吗？
小色猫。我没忍住笑出声来，点点她的鼻尖，终于把她从愣神中拽出来。她刚一回神就扯过被子蒙住脸，只露出两只眨呀眨的漂亮眼睛。
心虚了，不然她怎么会“没脸见人”？
“要睡觉咯？”我清了清嗓子问她，不出所料地收获了一双失望的眼神。她的情绪一向都写在脸上，超级好懂。
但我还是想逗逗她，明知故问：“怎么啦，不困吗？”
沈时青沉默了，咬着牙回答：“困，困得不行了——晚安。”
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平稳的呼吸声好像真的睡着了似的，如果不去看眼皮底下乱转的眼珠的话。
“想不想亲一下？”我贴着她的耳朵吐气。之后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轻啄一下她湿润的嘴唇，然后拍拍她的脑袋说晚安。
她的嘴唇好软，果冻似的。我闭上眼睛，回味着刚刚的触感。
没一会我便感觉到一只手在拽我的袖口，小声地撒娇：“谭相怡……”
“嗯？”我睁开眼，微笑着看她。
“再亲一下嘛。”
我又一次凑近她，很轻地含住她的嘴唇，细细描摹它的形状。像含住了一颗糖果，甜味在舌尖绽放。
唇瓣相碰，仿佛坠入了童话世界；鼻息缠绵，连空气也变得粘稠；双眸轻阖，想永远醉于这良辰美景……
吻到最后我感觉世界都开始升温了，凭着强大的意志才结束了这个“浅尝辄止”的吻。小朋友被亲得有点发懵，不明所以地瞧着我。我摸摸她的脸，拇指蹭过她的嘴唇，擦去残留的水渍。
“不着急。”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告诉自己点到为止就好，“我们还有好长时间呢。”
她终于点头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钻进被子了，软软地道了声晚安。
这回她是真的困了，没多久我就听到平稳的呼吸声。一定会做个美梦的吧，这么想着，我也闭上了眼睛。
晚安，我的……时青。
第17章 花灯
初二我们窝在家里了一整天，书看累了就倚着看会儿电视剧，或者看楼下的车啊人啊。初三我们起了个大早，吃过谭相怡做的早饭就不得不跟她告别。因为今天妈妈他们会回来，我得赶在他们之前回家，并且稍微“布置”一番。
“开学见咯。”她送我到门口，冷风吹乱她的发丝。
好。我重重地点头，心里流着泪跟她道别。
“真想快点开学。”我小声嘀咕着，踢了一路的小石子。
榴城的元宵夜一向有花灯展的传统。我找了个借口摆脱了妈妈他们，躲在人少一些的地方给她打视频。“猜猜我现在在哪里？”隔着屏幕我看见她那张熟悉的脸——明明才两个星期没见，却异常地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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