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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皇冠_二太爷【完结】(162)

  “政客们的誓言都是不作数的。”潘德森仍旧没有相信。

  “那我换个说法。”西比尔右手放下,“我们是为了我们以后不被秋后算账才如此考虑。”

  西比尔的这个说法总算是取信了潘德森,但这又给潘德森带来了另外一种不适应:“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深爱莱蒂齐娅吗?你就不想为她复仇吗?”

  “按您这个说法,那我就要把那天参与投票的议员们都杀光了。”西比尔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仍然是温和的,“这是不现实的。”

  “那你就放下、不管、装作无事发生了?”潘德森急起来,“你这样也算爱她吗?”

  “您在最后也想挑起我们内部之间会存在的不满情绪吗?”

  潘德森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我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西比尔抿了下唇,从怀里拿出来一封信,这封是莱蒂齐娅要她在逮捕安德鲁公爵之后,离开群岛交给群岛海军统领的,她现在将这封信转交给潘德森:“这个,我送给您。”

  潘德森初始以为这又是一封让他签字的辞呈,但在听到西比尔的话后,他没有言语地接过,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的几句话:

  “我不眷恋生命。假若我要被送上断头台,一如往昔,我不会逃跑。我知道我危在旦夕,是的,我就快死了。革命、革命,大家都在革别人的命,没人愿意革自己的命。那就让我来吧。让我先革掉我自己的命。”

  绝对是会为了所谓人生,理想,天性,社会,国家,世界以及,宇宙付出一切……哪怕那个付出的一切里也包括自己的生命,是啊,在潘德森的认知里,莱蒂齐娅就是这样的人,天真,爱幻想,充满正义且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努力做到。

  某种程度上,莱蒂齐娅的确做到了,夸夸其谈的温和派和毫无人性的激进派在现今已然很少了,不成气候,他都可以说是旧时代的残余……

  感觉潘德森已经看完了,西比尔才说:“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既然如此,死在谁手上,就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您说对不对?”

  潘德森哑口无言。

  西比尔从潘德森房间的桌子上找到几张空白的纸,羽毛笔蘸满墨水,她将它们一起推送给潘德森:“辞呈,您自己来写吧,类似的东西,您也写过不止一次了,对了,这次记得写清楚辞任的时间,就在今天。”

  半晌后,西比尔从潘德森这次拿到了此行的任务物品。

  鲁滨逊·潘德森只是要求能够无忧无虑地返回他在波尔维奥瓦特郊区的庄园住地。

  他很快就离开了督政府邸,但是,他的马车无法通过通往新庄园的路障,因为遵照警务部长图拉·戴杜维尔的命令,所有这天要驶出波尔维奥瓦特市区的马车都要通行证。

  听说潘德森在此事上受阻后,德兰很高兴地给他签发了一个通行证,说是允许他继续赶路,甚至还派去了100名督政卫队骑兵:旨在保护潘德森公民免遭任何袭击,而骑兵首领认为需要保护潘德森多久,那就保护多久。

  鲁滨逊·潘德森就这样退出了迪特马尔的历史舞台,毫发无损,而这在以往的政权交替中,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西比尔此时正独自一人在街道漫步,她戴上了兜帽,维多等人有前有后,各自保持着与她3米左右的距离。

  将潘德森的辞职信交给拉菲奇后,西比尔这一天的任务基本上就完成了,而这一天剩下的事情,她相信德兰也能够解决。

  接下来,西比尔认为自己需要一段相对安宁的时间,不为别的,在走出潘德森房间的时候,她在门口看见了莱蒂齐娅。

  她穿着不符合这个季节,曾经价格不菲、此刻却已松垮走形的驼色大衣,衣领竖起,碰到她帽子的斜边,当她摘下头上戴着的帽子,将其扔到地上,那头美丽无比的栗色卷发就盖着她的整个面孔。

  几乎和梦境中的一模一样,几乎跟想象中的一样迅速,莱蒂齐娅嘴角露出了微笑,整个人在太阳地里闪着白色的光芒,西比尔紧紧盯着那张完全失却羞涩与笨拙的面孔,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出现在眼前的莱蒂齐娅的确只是想象。

  但她不能再无视下去,她需要和她好好谈一谈,也可以说是和自己好好谈一谈,德兰很清楚,很了然,在西比尔主动开口前,她对西比尔点点头,表示自己都能解决,在感觉西比尔还有些犹豫后,她笑着说:“实在出了什么没办法解决的事,我会主动来找您的。”

  “应该是说有任何迹象都该通知我。”

  “好,有任何迹象,都会知会您。”

  ……西比尔没有看向两侧,目光笔直地,只是往前,她任由那些该属于莱蒂齐娅的声音鼓动着她的耳膜。

  “我不能继续等待,光靠等是等不来什么好结果的。一切都将发生改变,西比尔,我希望你能无怨无悔地接受这一变化,因为它是由你最爱的我所决定的。我知道你会打开这封信,你不相信任何人,这也是我对你耍的最后一个小花招。但你要失望了,我并没有像克劳狄斯那样试图借丰查利亚群岛海军统领的手除掉你,所以没有在信上注明:我必须知道你已经不在人世,我的脸上才会浮起笑容。”

  “长期以来,我一直心存幻想。这种幻想一直对我颇有助益,但是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幻想了,它也就自行消失了。你觉得我是因为学习舞剧对王公贵族产生了强烈不满才赞同我哥哥的谋划,我自己曾经也这么认为,在那些王公贵族面前,我们根本毫无尊严可言。我一直都记得波尔维奥瓦特剧院演出《狄多与埃涅阿斯》的那一天,演出正进行到精彩的时候,戈罗博瓦尔伯爵突然跳上台揪住了扮演狄多的女演员,他扇了她好几巴掌,说这位女演员应当在演出结束后去他的马厩好好吃上一顿鞭子,就这种情况,被打得满脸通红的女演员还要继续演出。我也曾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光顾过几位血缘亲王的豪宅,他们都有自己的私人剧院,我不是没看过扮演俄狄浦斯王的男人脖子上戴着金属项圈,项圈上还镶了许许多多的尖刺,倘若他只是一不小心转动脖子,尖刺就会刺进皮肤,疼得要命,亲王们之所以那么做,单纯只是觉得这样能够改善人的演技,这样,他下一次演出就不会表现的那么差劲了。我的朋友,她拉小提琴,她比我有天分的多,我还在领教会救济时,她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小提琴手了,还是在那位亲王的剧院后台,我看到了她,她脖子上套着锁链,被固定那一个地方不能动弹,原因是她拉跑调了,需要接受惩罚。这样的盘剥与暴行不胜枚举,西比尔,你有亲眼见过这些受折磨的人的脸吗?你或许见过,但我一定比你更加深刻,因为他们中的多数我是认识的,在外人眼中,他们是多么闪闪发光,看起来是那么聪慧的一些人啊,那种场景当中却变成了同样愚蠢、俗气、空洞的存在,他们的脑子里除了服从,没有别的想法,无论什么样的蠢话,只要出自他们的主人,他们就会无条件服从,你说,这样的人,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那时的我感到非常疑惑,可以说,我不理解。为此,我读了许许多多的书,我想要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想要明白,为什么同样为人,一个人竟然能够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良心做出这样的恶事,是因为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不把自己这一阶级之外的人当做是人?同样的,我也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人是如何能够忍受这一切的,而一个人如何能够在忍受这一切的同时将这一切施加在别的还不曾经历过这些的人身上,非要这些人也品尝一下与自己相同,乃至于更甚的苦难。我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的那个朋友,在我看到她那样的姿态之前,她和我说过无数次那位亲王的好话,并且认为我如果想要一个好的出路,考上舞蹈学院后也应当和这类贵族亲王多加接触,只是因为那样,有好处。”

  “和四千万的人民相比,六十万的特权阶层是少数。到现在,我可以放心地这么说,绝大部分人对于人生,对于自己整个生命的期望是很浅薄的。我被关进监狱十一个月,我和许多人都聊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看守、负责送饭的人、还有一些做特殊工作的。在监狱也不能奢求别的工作,对他们来说,能有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他们对这就满意了。至于我们说的什么贵族的罪行,地主的罪孽,没人在乎这个。”

  “他们并非不知道对错,他们跟我说这都是工作,希望我不要怪罪他们。在监狱中工作的人来自于许多地方,其实都是自己人,都是受贵族压迫的人民。贵族不会亲自动手抓人,负责逮捕我的是谁?是人民。看守我的是谁?也是人民。我呢,我负责坐牢,当然,我也是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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