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糖醋排骨也愣住了。
最不喜欢说话的人把这些年要说的全都一并说了。
“最近我有好好在思考一些问题。”林筝墨放下筷子,垂眸,睫毛一颤一颤,一字一句地说:“人死不能复生,不要替死人说话,不要臆想了,她不一定恨你。”
周京芳脸色终有变化,她抬眼去看林筝墨,发现林筝墨好像变了,说不上什么味,如果一定要描述,那就是风筝的线断了。
“最后,我宣布一个事。”林筝墨释了一口气:“南城让我觉得太压抑了,为了避免下次你们在江里捞到我,我打算离开。爸,你和沈校长熟,和他说一下我辞职的事情吧。”
“你要辞职?”林鸿不解,“可以休假,为什么辞职?”
林筝墨唇角凝着冷意,略带讥诮:“其实简越是我隔壁同事,如果你们想看我和她暗送秋波,旧情复燃的话,尽管让我待在南中,反正,我不能确定能控制住自己,你们也知道的,偷过一次情,偷第二次就简单了。”
她倒是坦荡荡说起糟糕的话了,不装了。
林鸿想说的话又活生生压下去了。
“从今天开始,妈妈爸爸,我是个不婚主义,独身主义,以后断了给我介绍男人的念想吧。作为女儿,我已经仁至义尽,你们不能把所有的负担都摞我肩上,我做足了,做尽了。至于我的前女友——”
说起简越。
林筝墨情绪才有了变化。
眼眶暗自浮起一点水雾,眨了好几次眼,才控制住情绪。
“至于我的前女友,你们就不要去打搅她,我不会和她联系了,我再也不当小偷了。”
糖醋排骨。
番茄蛋汤。
冷喽冷喽。
电视机屏幕黑了,黛玉葬花的环节结束了,葬的不是周京芳的花,而是林筝墨的花。
那天的菜实在难吃,她甚至没有焯水,因为她知道,没人会吃......
*
简越给林筝墨打了一百万个电话,每一次都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这是被拉黑的意思。
明知不会有人接,但简越想哭的时候就给她打一个。
听那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居然变成了一种习惯。
简越分手那段时间特别困,她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也可以一直睡觉,学校的上课铃声是永恒不变的《菊次郎的夏天》,连放假也在响,可重复的声音总是吵不醒她。
有时,午后在睡梦中醒来,矿泉水的光影在天花板晃荡,有点像镜子里破碎的她。
偶然一天,又在午后沉沉睡去,恍恍惚惚听见隔壁在弹那首《春日,樱花还有你》,是林筝墨指尖的节律,简越好想去开隔壁的门。
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害怕不是。
她觉得不是。
夏天过于冗长了,泡泡睡在床脚,时常皱着下巴看着她,连小猫也变得沉默。
如此如此,一日一日,转瞬八月末,开学了。
简越好单纯,她居然以为能遇见林筝墨。
直到张老师支支吾吾告诉她:“小林......小林好像辞职了?”
她绝望到令人心碎。
连张老师也看不下去,连忙买一杯甜心芭乐,送到隔壁办公室去,“赢钱啦,赢钱啦,清一色自摸杠上花,请你喝请你喝。”
还没完。
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哀嚎,赵筱筱开学第一天,天塌了,夸张到跪地大哭,蜷缩在墙角没了力气,哭得鼻涕乱飞,全然是不注意形象了,沈礼萍叫了三个姐妹才把她拖走,英语课本湿了一页又一页,消息传开了,接着全班跟着哗然,像林筝墨真死了似的,集体哭丧。
从此以后,高一1班有一个禁止的话题:林筝墨。
林筝墨。
我们恨你!
恨你!
别让我们在街上遇见你!
罪犯!
通缉你!
林筝墨自然是不会出现在南城的街道了。
连鬼也不知道她死在了哪里。
有时候简越真的怀疑她是不是死在哪间出租屋了?那个曾经说要和我厮守终生的人,不会已经发烂发臭了吧?字面意思的发烂发臭。
她好想她,也好恨她,恨她连分手都只敢打电话说,可怜到连一个分手吻都没有,她快忘记她的味道了,如果再来一次,她死都要揪住她,私奔也可以,死了也可以,跳了也行,都不活了!
时间就在这种莫奈何的情绪中悄然溜走了。
夏日已逝。
初秋降临。
一个平凡的,无聊而冗长的上午。
正在工位上的张老师忽然发出“嚯”的一声,眼睛一瞪,唰的一下站起身来,直奔隔壁。
隔壁简越看似人在工位上,但其实人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简主任!”张老师急急忙忙过去,“她发朋友圈了!”
这个“她”过于含糊,简越根本反应不过来。
“什么?”
“小林发朋友圈了!”连张老师也开始骂:“这死丫头发消息一条不回!老子真的想宰了她!”
照片只有一张,简越点开来看,犹如一只蝴蝶落在心间,翅膀掀起波澜。
照片里,林筝墨戴着墨镜,穿着一件露手臂的灰色背心,搭在篮筐上,她神情冷肃,是没笑的,有一点拽,拽得摄人心魄,风姿绰约,别有一番韵味,真是全世界欠她一百万了。简越看着照片,恍惚好几秒,确认这是林筝墨,她变黑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是白的,瘦了一点点,气质更加沉静了。
她站在热气球上,背景是尼罗河璀璨的日出,是很多外国人,对比起那些人,她真是白瑕如玉,美得失控,简越心跳噗通一声,好像又掉进了关于林筝墨的漩涡里。
“我的妈呀,这是小林啊?”张老师凑过来仔细看,“她怎么变成你这样了?不是,她好像比你更飒了!”
简越心跳如雷。
她想说,张老师,她穿的这件衣服,确实是我的。
她就是个小偷,连我衣服都偷。
为什么没有人把她缉拿归案,为什么。
她去E国了,一个人坐的热气球,配文是:我坐了两次,第一次没看到日出,第二次看到了。
简越点了个赞,莫名又很生气,便评论:哦,还在,都以为你死了。
张老师抢过手机,连忙切到聊天框,发一句语音:小林那个评论不是我发的啊不是我发的啊!我没觉得你死了!对了,你还好吗?
林筝墨拉黑了所有人,唯独张老师。
貌似她有些私心在里头,为什么呢?大概也许应该有可能,也是有一点不甘心和情不自禁吧。
林筝墨诈尸,回了几个字:我很好,谢谢张老师。
然后,她又死了。
给她发什么都不回复。
死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是三个月,一直死到冬天来临。
简越行尸走肉一般地生活着,思念几近疯狂,然后到怨恨,到发癫,到最后已经是要杀人的地步,她要追杀一个叫林筝墨的人,她要将她千刀万剐。
她暗自决定:如果这辈子还能再遇见林筝墨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惩罚她,她不能再当善解人意的简越了。
无意间验证了那句:我爱你和我恨你是流动的。
爱到极致也许真的会生出一点恨来,有时候太恨一个人未尝不是想得到她的爱呢。
呵呵。
我们人类。
直到冬天。
12月25日。
摩羯座的简越终于迎来了孤零零的三十一岁生日。
南城下着雪。
整条街都像一个芝士蛋糕。
茶几也放着一个芝士蛋糕。
简越没吃,她蜷缩在沙发上,搂着泡泡睡着了,电视里在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噪音就行,反正也不爱看。
迷迷糊糊间,有人摁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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