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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与未尽雨_顾徕一【完结】(105)

  闻染放下手机。

  “许汐言。”她说:“你等我一会喔。”

  她很平静的从沙发下来,趿上拖鞋,甚至走向洗手间的脚步也没有比平时更快一点,可就在她走进去堪堪掩上门的那一刹那,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刚好打在她正往回缩的手、腕间那颗浅棕的小痣上。

  记得初与许汐言重逢,在许汐言姨婆易听竹女士的别墅,她去调律,许汐言刚刚洗过头,裹着睡袍,为了找一份曲谱出现在琴房门口。

  那份曲谱恰就在闻染面前钢琴的琴架上。

  许汐言走过来,倾身,尚未吹干的发尾落下一滴水来,落在闻染腕间那颗浅棕的小痣上。

  那时水滴微凉,现在眼泪滚烫,其间涌动的,又是怎样一种心情。

  闻染很难描述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许汐言这一刻的喜欢很真诚。

  几乎要让人忘了,许汐言终有一天、是会回到天上去的。

  闻染背抵着门,把尚未垂落的眼泪吞了回去,然后对着镜子缓缓吁出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左右看看,眼尾的红好似也消褪了。

  她拉开门,走出去,盘起一条腿坐回沙发上。

  许汐言倾身过来观察她神情:“吓到你了?”

  所以暗恋者才是最好的演员。她淡淡的说:“一点点。”

  “阿染。”许汐言伸手过来托住她侧颊,她下意识阖眼,在许汐言掌心里轻轻摩了下。许汐言问:“你真的完全没有想过吗?尝试着喜欢我,也尝试接受我的喜欢。”

  闻染阖着眸子,睫羽轻轻的翕。她知道许汐言在看她,目光诚挚。

  她不知如何睁眼,再好的演员也不知如何在这一刻演出素日伪装的那种平静。

  她知道许汐言凑了过来,因为某种清润的吐息越来越近,夹着她最熟悉的万宝路的烟草味。那支烟许汐言根本没抽多少,所以这种烟草味很淡很淡,像一张藏了很多年的明信片。

  她知道许汐言的脸近在咫尺,许汐言说话间,鼻尖轻扫到她鼻尖,吐息打在她唇瓣:“你再不说话的话。”

  “我可亲你了。”

  从许汐言住进闻染家开始,两人夜夜共枕,却从未接吻,也从未缠绵。闻染带许汐言的一场“私奔”好似倏然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让那纸顶着“情人”之名的合同显出荒唐意味。

  此时许汐言的靠近,也并非因着那纸合同。

  而是,情难自已。

  闻染的指尖紧紧抠着沙发缝,在暗恋许汐言的近十年时光里,她从未想过现在这样的一刻。

  她还不说话,许汐言的吻便落了下来。

  刚开始是轻轻的,吮着她唇瓣。难道许汐言以为她会推开么。

  接着许汐言托起闻染的下巴,舌尖探了进来。

  闻染盘着一条腿与许汐言接吻,许汐言倾着身子,从捏着她下巴到扶住她后颈。吻了多久,不知道,闻染只觉得盘起的那条腿微微发麻,许汐言的浓睫间或扫在她的睫毛尖。

  空气里的黄油香挥发得越来越淡,只有许汐言周身的香气占领高地。

  冰箱里还冻着蔓越莓曲奇的原料,可是谁都不记得了。

  许汐言拉着她站起来,进了卧室。

  闻染觉得,许汐言很喜欢她这间小小的卧室,也喜欢她洗得过软的、结出一颗颗小毛球的睡衣。

  卧室里只开床头一盏昏黄的台灯,许汐言隔着睡衣吻她,逐渐一路往下。

  她把许汐言捞起来,不知用什么语调说:“等等。”

  “许汐言,等一下。”

  许汐言停下来,自己的眼尾也潋滟着水光:“怎么了?”

  闻染说不清自己怎么了。那时各种官能已完全超越了理性,她让许汐言躺在小小一只枕头上,被子凌乱靠墙堆着,她知道许汐言现在穿的这条睡裤,腰际的松紧带洗得有些松,似在迎合她微微轻拽的动作。

  她先是挂在许汐言的腰际:“阿言。”

  又去吻许汐言腿上的那颗小痣:“阿言。”

  她从前被许汐言诱着逗着喊过“姐姐”。可那不一样,她现在这样的语调、这样专属的称谓,好似许汐言独属于她。

  舞台不见了。射灯不见了。那么多的镜头不见了。她独自与世界抗衡,偷走了许汐言。

  许汐言低而促的呼吸埋进软软的枕头里。

  第一次在钢琴比赛见到许汐言,许汐言躲在更衣室打开的储藏柜门背后换礼服时,少女的双腿纤而洁白,那时闻染就看到许汐言腿上的这颗痣了。

  她觊觎过么?

  当然,她对许汐言从不纯爱。

  许汐言的声音愈发的暗:“阿染,只要你想,你可以继续。”

  闻染微微仰头,去看许汐言沐浴在灯光下的起伏。

  钢琴世界里的神。

  天生冷淡的眉眼,看似礼貌、其实很难靠近的性情。

  原来也会有这般的情态么。

  可闻染停了下来,倾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那蜜桃味的小盒子丢到枕旁,自己躺到枕头上。

  许汐言微一怔。

  闻染:“我没有想继续。”这是她最后的一丝理智。

  最终还是回到两人熟悉的模式。她没对许汐言进行最后一步,是许汐言占领了她。

  “阿言。”她继续喃喃的唤,额发间都是汗。

  那样的汹涌对她来说,也许是黄昏时分一场未尽的雨,一下就是近十年。

  ******

  许汐言帮闻染清理完,换了床单,自己又去洗了个澡。

  回来的时候,闻染靠在床头,正抽一支烟。

  许汐言问:“你要不要去洗?”

  闻染摇头。

  没力气了。

  见她没有立即入睡的意思,许汐言踱到窗边,把窗帘拉开来。入春的月色真的很好,钻入窗缝,像带着醺醉的荷花香,绕在人身边,似浓稠的雾。

  许汐言坐回床畔来,纤指一下下梳理着闻染的长发:“我们认真谈谈好么?”

  “谈什么。”

  “我们之间。”

  闻染的手顿了顿:“等你完成摩洛哥的演出再说。”

  “在这之前,你不该分心。”闻染摁熄了烟:“我们维持合同上的关系吧。”

  许汐言问闻染:“跟我一起去摩洛哥么?”

  闻染摇摇头:“我看直播。”

  像每一个仰视你的人那样。

  许汐言:“如果我失败了,你会笑我吗?”

  “许汐言,别说这种话。”闻染缓缓的摇头,捻了下指尖,很久没以这样的强度弹琴了,指尖结出硬硬的一层皮:“你这种人,一旦登上舞台,你就绝不会允许自己失败的。”

  许汐言笑了笑。

  只要她一笑起来,哪怕沐浴在月色间,却是一轮扰乱了时序的太阳。

  闻染问:“你什么时候走?”

  回去工作。回去练习。回去试着克服生理的疼痛和心理的畏惧。

  “不能再多一段时间么?”

  “什么?”

  “现在这样的日子。”许汐言轻轻的道。

  方才弥散的烟雾混了月光,缭绕在两人之间。

  闻染摇摇头:“不能了。”

  这已是她的极限。

  再多下去只怕她也会起贪念,将一轮太阳囿于自己的身边。

  ******

  时近春节,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靠合同堪堪维持。

  许汐言有了闻染出租屋的钥匙。很偶尔的,闻染从文创园下班回来,会在一屋氤氲的水汽间嗅到许汐言独有的香气。

  许汐言会刻意说一些话来试探。闻染会咬着合同的说辞回避。

  许汐言终是回归轨道,窦宸再没提过一次她出走的事。本来许汐言没出事的话,她们的团队会留在摩洛哥,陪许汐言做长久的适应性练习。

  可到了现在这地步,她也没急着催许汐言回去,甚至也不在许汐言面前提弹琴的事,只是有序推进许汐言的商务工作。

  工作之余,许汐言都是自己待在琴房,甚至陈曦也不让陪伴在侧。

  没人知道她在怎样练习。

  甚至没人知道她是否在练习。

  时间迈入三月,如果许汐言再不去摩洛哥的话,意味着她真要与这场演出失之交臂了。

  终于,在演出的前三天,许汐言对窦宸说:“我们出发吧。”

  出发的前一夜,许汐言在闻染家留宿。

  次日她起床更衣,天色不过蒙蒙亮,闻染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头顶。

  许汐言知道闻染醒了,站在卧室一角换衬衫,一边把纤长的手臂探进袖子,一边问:“要不要送我啊?”

  闻染继续将头缩在被子里,背对着她:“不。”

  “那,起都不起来哦。”

  闻染不出声。

  许汐言走过来摸摸她头顶:“我要走了喔。”

  “嗯。”

  许汐言这一次离开,穿走了闻染的一件衬衫、一条牛仔裤和一件针织衫,深浅不一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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