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了前车之鉴,又不敢再给她直接放上去。万一这会已经伤了,不先处理一下就继续压着,不是更糟糕了吗?
要确定她有没有受伤的最便捷方式就是把衣服掀起来看一下,但裳熵一想到这件事就抗拒。
她自己可以随便脱衣,因为她不在乎,可师尊不一样,是个换衣服时身边都不能有人的主。趁她喝醉不知道反抗就占这种便宜,等师尊醒了,一定会把她逐出师门,还会说她恶心。
那可不行。
想了又想,裳熵还是伸手,掌心隔着服饰轻柔覆在女人胃部。
就算是刚灌满开水的水袋都不会让她觉得烫,可那里的温暖触感却让她难以忍受般的向后缩,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重新盖上去。
本以为需要很大气力来压制心跳,可刚摸上的那一瞬间,所有旖旎想法一扫而空。
女人很瘦,能清晰摸到肋骨,一节一节,像她扎人的脾气。
只知道她吃的不怎么多,平日看着也清瘦,但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就算是一个正常人,瘦成这样也难免会健康受损,更何况本来就身体不好的人?
她忽而想起去年在苍青殿的某一个晚上,篝火边,她脱去霞衣赤条条跑来跑去,而女人说她这样做是在炫耀。
那个时候她不懂这怎么就算是炫耀,分明只是在追求没有服饰束缚的畅快感罢了。如今倒是突然明白,那不过是一个虚弱之人,对一个健康的,*自由自在,不会轻易受伤之人的羡慕。因为自己没有,才显得那是炫耀。
就像是在穷人面前穿金戴金的富家小姐,就算没有伤害的恶意,也难保证没有伤害产生。
只是,她那时候真的不知道。
裳熵沉默着,催动灵力走了圈,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把重新裹好的水袋小心放好。而后坐回床头边,低低呢喃:“师尊,你能不能和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啊。”
女人眸光微动,也不知是听没听懂。
片刻后,她偏过头:“不想讲。”
裳熵道:“那就不讲吧。”
可谁知,约莫半炷香后,女人还是开了口:“你不再问一遍吗?”
“啊?”裳熵坐直一点:“那...师尊可以讲讲吗?”
“不告诉你。”
裳熵眼珠微转,追问道:“可我想知道,师尊,我特别想知道。你那么好,什么都会告诉我,这个也没关系吧,就一点点,告诉我一点点就好了。”
女人似乎哼了声:“既然你真的很想知道.....我也不记得了。”
心情可真是七上八下,裳熵提了一口气,又松一口,又提起来,哭笑不得:“好吧。”
须臾,她又道:“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真的很开心。”
女人嘀嘀咕咕:“又开心,天天怎么都那么开心,该死...”
裳熵道:“因为你醉酒的时候,叫的是我的名字。”
女人含糊的低声渐渐消融了。
只是很快,她再次念:“裳熵....”
“我还在这里呢,嘿嘿。”少女靠过来,听见床上人说。
“我小时候的故事不好听。”
第176章 说胡话
不好听,这三个字不像是在对谁说,而更像是一句自白。
她的面容被夜色黑纱笼罩,眼中偶尔有晦涩的光一闪而逝。裳熵看不懂,帮她把被子拉高点。
扯被边时靠近了一些,她看见女人的手指揉上眉心,或许是因为头疼,已揉按出一小片红痕。人则是在出神,反刍般咀嚼着某段不为人知的回忆,继而被落寞气氛包围,仿佛抹上一层灰色。
向来厌恶被情绪支配的女人却没有挣扎或推拒,而是沉入其中,面无表情擦拭着记忆之刃。
也不知道是用来扎谁,但估计只有自己。
意识到问了个蠢问题,裳熵补救道:“我突然又不想听了,师尊说说以后好不好,咱们之后会一直住在苍青殿吗”
可女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且看样子已经回忆完了一段,正打算说出来。
她刚启唇,裳熵便伸手盖住她嘴巴:“别说啦,我不听。”
既然回想过去是一件会让人痛苦的事,那说出来只会加倍这种感受。并且她不认为师尊在没有酒水影响下的清醒状态也会对她说这些。仗着师尊意识模糊,没有防备心理时得知的过去,这也是一种偷盗。等师尊醒来,势必会后悔,怎么教训自己还另外讲。
那就干脆堵住她的嘴,让她先不要说。等以后师尊真正对她敞开心扉时,她自然会挑选一个更让人安心的环境,并在师尊愿意的情况下,再观看她的过去。
对,就得这样做!
不过,方才冲动上头,她只想着不让女人开口,就劈手过去捂嘴。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紧紧贴在女人唇上,而掌心犹如碰着一片云朵般软凉....
并且,女人竟没有挣扎,只是转过眸子静静望着她。
“我!”在那清澈眼神洗礼下,裳熵哑了:“我...那个,我!”
一把燎原大火迅速从手心烧到全身,使她整个头部都在升温。没多久,头顶果然冒出一缕缕烟气,脸像是流血般红。这时,床上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抬手拍上她脑袋,嘴唇微动:“着火了...”
就算静默不动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极为敏感的掌心肌肤还碰到了更为柔软的蠕动。裳熵头顶爆出火花,又像是被蛰了,原地起跳,后滚三圈,捧着手趴下,死掉了半条命。
死得快活得也快,她火速爬起又滚回床边,正撞见慕千昙要凝聚法力灭火,于是松松握住她手腕,解释道:“没有着火,师尊,你好好睡吧。”
火星的确不见了,那法力瞬间散去,手也垂下。吸引注意力的存在消失,她又重蹈覆辙,陷入过去中。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看样子是比刚刚要醒了点酒,可眉眼神色过于柔和,不太像她。
“你还在想吗?”
不理人。
“对不起啦。”
还是不理。
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还,裳熵痛定思痛,想别的招数吸引她目光,先是戳了戳水袋,问道:“这样还烫不烫啊。”
像是没听见。
裳熵盘腿坐下,催动灵力于掌心,开了火海法阵,在掌心团了簇火焰:“师尊,真的着火了,你快看!”
眼皮动都没动。
挥挥手把火焰扑灭,裳熵扭身子面对床,咧开大嘴笑:“师尊,我给你讲个笑话。”
怎么就是不理人。
又尝试了几种方法,甚至在床头表演了倒立,都没再勾起床上人一丝一毫的兴趣。女人放空的双眸不像是在沉醉回忆,更像是意识抽离,又窝巴窝巴抛到过去,开始重新经历了。
裳熵没了办法,坐回原位,握住女人手腕,让她手掌贴上自己的脸颊:“你打我吧师尊,对不起。”
谁知,女人没有给她最熟悉的一巴掌,也没有掐她脸,拽她耳朵。而是动了动指尖后,以掌心相贴,在她耳后与半边脸颊缓慢抚摸,竟有点长辈在揉弄自家小辈脸蛋时的亲切感。
自头回见面以后,哪里感受到这种柔和。裳熵动都不敢动,眼看着头上又要冒火。突然,她听见女人说道:“新学校好吗?”
“嗯?”裳熵轻声问:“什么好不好?”
“新家呢?”
裳熵道:“你在说什么呀。”
耳朵还是没逃过被揪的命运,少女侧着脑袋,又听见女人自言自语般说着:“不要总是吃汉堡,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这下搞明白了,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谁吧。裳熵不知道她话里说的陌生词语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应道:“好。”
“她们对你怎么样?”
“就...挺好的。”
“你这会要是被欺负,我可没办法给你出气,学着自己去解决问题吧...反正你记住我教你的去做就行,没记住的话,我也不能再跟你说一遍了,更独立点好吗。”
“好。”
那只手摸啊摸,微微扣紧了五指,像是捧着她的脸,问话逐渐低声:“靠自己也能长大吧。”
这次裳熵没有回答,就算女人又问了一遍,她还是不太想回应。
因为那些问题很明显与她无关,女人真正需要的答案,不该出自她的口中。
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有回答,偏偏是那句话只得到了沉默。慕千昙撑着眩晕的脑袋朝手臂尽头望,视觉由于醉酒效果而模糊不清。她看不见床边人的脸和表情,却感觉到了那微弱的不悦。
“怎么不说话,”她捏捏那脸颊上的软肉,带着笑意道:“生气了?”
生气也是应该的,毕竟那么不明不白就彻底离开,而且还做过那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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