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安拓感觉到姜融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发顶, 眨了一下眼睛,他缓缓抬头, 视线还没来得及聚焦便直直撞进了一双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漂亮的红色眼眸里。
仿佛阳光透过巴黎圣母院的彩色玻璃,直直照进了教堂的内部, 虚幻的光线在眼前这人的身上晕出了神圣的光辉。
于是那双暮色的眼珠, 便像是瑰丽的花蕊一般, 泛起了通透又朦胧的光, 边缘晕出的柔和的浅粉也成了不像话的温柔。
不仅如此,在他愣神的这几秒,他清晰地看到这双漂亮的眼珠往下移了半分。
恰恰好好, 落在了他的唇上。
像是在细细地打量。
呼吸骤然顿住, 安拓嘴唇不自觉地抿了抿,他紧张到连睫毛都在颤了, 舌尖也僵硬地抵住了上颚。
他脑袋一团乱麻——
师父在看他的嘴巴,这就是那个意思吧?他没有理解错的吧?
所谓实践出真知, 但理论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为了今天这个场景,他可是看过不少的恋爱著作提前预热了的!!
如果说互相对视是接吻的前奏, 那么看人嘴唇就相当于直白的调情,他师父调戏他,他师父想要亲他。
这样想着,安拓鼻尖泛起了热意,拼命地想要维持住镇定的表情,用更加大人的方式来应对。
可他到底是个没有经验的白纸,嘴角在空中僵了半晌也只扯出个浅浅的,意义不明,局促得像是要死掉了的弧度。
不会喘气了似的,他一时间只能听见身体里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声音大到连观众席上的鼓掌音都模糊了。
身前的影子逐渐开始放大。
如他所预想的那般,姜融在他眼前微微俯身,携带着清冽的鸢尾味靠了过来。
黑发的教练动作随意极了,低头和凑近都很自然,鸦羽一般的眼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他连吐息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温热的气息拂过鬓角,让那片皮肤瞬间烫了起来,安拓忽然感觉到了窒息。
却不是负面意义上的,而是如石子在湖面上投出的涟漪,让人看痴了似的忘记了喘气。
姜融动作慢得像被拉长的胶片。
他指腹轻轻蹭过安拓脸颊旁的碎发,把那缕被汗打湿的头发别到耳后,任由少年缩了缩后颈,却没敢往后退。
接着,他的身体再靠近半寸,胸腔贴上了对方的肩膀。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动作而已,由他做出来就格外不同,好像空气里的分子都在慢慢凝固,连白织的镁光灯都变得暖融融的。
接着贴近的是眼睫。
细软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像初春刚冒芽的草叶蹭过掌心,带着点微痒的软,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宛如生了根一样往他皮肤里钻。
安拓顿时开始头脑冒烟,他眼眸慌乱的厉害,喉结也上下不停的滚动,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呵。”
见他这种反应,姜融似乎轻笑了一下。
目光慢慢下移,就在少年险些沉溺在其中的前一秒,他微凉的指尖先一步探了过来,抵在了对方的额头。
把他的贪恋、欢愉、渴求都阻隔在了外面。
“虽然刚刚表现不错……”
看着少年的欣喜凝在脸上,姜融慢条斯理地补充:“但也只是短节目而已吧?接下来还有自由滑,后者的分数占比更重,被其他人翻盘的例子太常见了。”
“都赢下来才算完美的胜利。”
他颇为冷淡地把人推远了:“在此之间,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过你,会给你所谓的奖励。”
“……”
安拓几乎是瞬间就露出了一个可怜的表情。
刚刚那个气氛,他真以为自己要得偿所愿了,可事实上他根本什么也没有得到,这跟书上说的完全就不一样!!
中途被打断的感觉实在是难受极了,哪怕是耐心再好的人也经不住再三的折磨,安拓攥着拳头的手都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心底被搅的满是酸胀。
他刚刚嘴巴都张开了……
这让他怎么甘心?
不公平。
师父对他好不公平。
慢慢抬眼,他眼尾泛着点浅红,活像被人欺负的没地方告状的孩子。
“你不能这样做,这是在耍我玩。”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鼻音都出来了:“我只是想让师父你亲亲我,哪怕不是嘴巴都可以的。”
“脸颊也行嘛。”
说着,他微微抿了抿唇,边缘往下压了点,却没完全垮下来,像是在努力维持平静,可那点没藏住的委屈,早从泛红的眼尾、发紧的指尖里悄悄露出来了。
“是吗?”
姜融不置可否,丝毫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令人震惊的话语一样,声音疑问:
“哪怕是我亲吻了另一个无数次,甚至和他进行了更加亲密的肢体接触,你的要求也仅仅只是——”
“亲吻脸颊?”
他又笑了,带着点轻微的嘲意。
明明除了弯起唇角外没做什么特别的动作,可那抹笑就像缠人的藤蔓般悄无声息地绕了上来,连带着他垂眼时扫过的长睫都成了勾人的小钩子。
勾得人心尖发痒,连都慢了半拍。
可等安拓理解了他话语里的意思,霎时什么旖旎的想法都不见了,满脑子只剩下了师父跟另一个人比跟他还要亲近的事实。
“他……那个人……”
少年的脑子乱糟糟的,思绪也生锈了,连很擅长的思考都变得费力了起来。
许久,他才勉强从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问到:“是周肆月吗?”
他早就该发现了。
只是之前不愿意深思,总是觉得只要他表现好,只要他长大了,那么就还有替代那人待在师父身边的机会。
可现在听着师父的语气……他们之间似乎除了肉.体上的亲密关系,还有一些别的,他一点都不想去承认的事情。
例如周肆月并不是单相思。
……例如他们两情相悦。
姜融怜悯地看着他:“你知道了?”
“也是,毕竟那天他来我宿舍的时候你也在,还因为吃醋发了好大的脾气,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劝他离开。”
“事实上都是我亲近的人,我希望你跟他能好好相处……”
“不可能!”
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少年情绪兀地激动了起来,他十分大力地抓住了姜融的手臂,不顾镜头的拍摄,唇重重地印在了他的脸上。
安拓的身上带着一股很清冽的薄荷的味道,最开始是急促的亲吻,在他脸上胡乱地盖着章,随后就变成了比羽毛还要轻的,试探的柔软。
他才十八岁,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心理刺激,没两下就被激得掉出了泪来,蹭在姜融的脸上格外温热,喉咙里也发出了抽噎的声音。
姜融偏了偏头,却没躲过逐渐转凉的泪。
他道:“你哭什么。”
安拓牙齿咬着他的脸颊,第一次没有很乖的答话,而是辗转着厮磨,恨不得把自己的情绪一股脑都发泄出来,好用行动让眼前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喜欢一点都不比周肆月对他的少。
可他的师父实在无辜。
对方只是在他长大之前,就跟比他更加优秀的人谈了恋爱而已,难道要让对方无视他们之间间隔的十年的年龄差,守身如玉地等一个还远远不成熟的自己吗?
开什么玩笑。
所以他连质问的立场都没有。
仿佛从一开始他就站在时光的对岸,看着师父的故事先他一步落幕,而他连递上一句问候的资格都要等上十年才能拥有。
如此一来,他除了只能憎恨晚出生的自己,还能再怪罪谁呢?
安拓鼻尖泛着酸,喘气声都发闷发烫,可更多的是深入骨血的无力。
不对,他还有机会可以证明自己。
手臂一轻,他松开了被他紧抱着不放的姜融,在对方无奈的眼神下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望向了一侧的备赛区——
那个从刚刚开始,就用吃人的目光死盯着他们这边的银发男人。
对方原本垂着的眼骤然抬起,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要破眶而出,黑沉沉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冷硬的下颌线条都透着骇人的戾气。
像是在强行压制着什么,周肆月看着他们拥抱,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地跳了跳,连额前的发丝都跟着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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