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看了就知道了。”
两人很快便来到现场，尸体就这么静静的摆在路灯下。
受害人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双脚交叉盘坐在地上，头颅低垂着，整个身体向下倾斜，他的姿势像极了古代的死刑犯，被押送在断头台前，接受最后的审判。
许智只是单单的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放到他上方的路灯。
这个位置，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怎么了许队？”小王见许智半天都没有动静，小心翼翼问道。
“经典的‘舞台式’摆尸，和三年前的‘雨夜芭蕾’案几乎同款手法，当时受害者是个少女，在聚光灯下被摆成舞蹈姿势，凶手是在复刻他的灵感。”许智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记得当时是白队接手的这个案子，查到一半，凶手就主动自首了。”小王想了想说道。
“又是自首？”许智皱了皱眉。
“是啊，当时白队还被上级谈话了几次，后面就没在管了。”
“有意思。”许智嘴角弧度渐渐加深。
三年前的“雨夜芭蕾”案，两个月前的鹿瑶网红案。
几乎选在同一个地方。
这是挑衅。
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
“许队，微微到了。”
小王的声音打断了许智的思绪。
他转头望去，只见法医秦若微提着箱子快步向这边走来，她冲着许智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迅速戴上手套和口罩，走到尸体旁开始检查。
不聊废话，认真对待工作，是秦若微一贯的作风。
她用手轻轻抬起死者的脖子，缓缓说道：“脖子上有被勒过的痕迹，却未伤及气管，应该是从身后突然袭击，但真正的致命伤不在脖子上。”
说着，她继续检查，目光落在死者胸前，那里有一道细长的口子，几乎从下颌延伸至腹部，边缘整齐。
“刀刃从下颌下缘正中线开始，沿颈、胸腹正中线绕脐左侧至耻骨联合上缘，看手法，凶手是想开三腔，保安听到的惨叫，应该是受害人被痛醒了，凶手估计也没想到受害者还没死，再听到有人过来之后，紧接着补了一刀心脏，就匆忙离开了现场。”
“所以这是个半成品吗？”
许智蹲下身子，仔细观察那道伤口，就算他这个门外汉也看的出，最后一刀心脏的伤口很粗糙，带着情绪。
凶手就像是在进行一场美妙的晚餐，正在祷告的时候，被一个电话打断。
这是一件非常让人愤怒的事情。
由此可见，凶手有极强的控制欲和展示欲。
他无法容忍一场不完美的狩猎。
“你有什么发现吗？”秦若微转头看向他。
“我觉得凶手在乎的，是他死后的样子，而不是杀死他的过程。”
从晚上到白天。
而且还选在一个随时会有人经过的地方。
说明他的信心在增强。
他在进化。
他越来越大胆，也越来越享受‘观众’的目光。
秦若微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认同：“确实，这种布置尸体的方式，更像是在展示一种‘艺术’，而不是单纯的杀人。”
许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尸体上，轻声问道：“你觉得这次的凶手和三年前的‘雨夜芭蕾’案有共同之处吗？”
秦若微沉思片刻，回答道：“虽然案件的手法相似，但细节上有一些不同，如果说雨夜芭蕾案是实验，那么这个案子就是升级版。”
“我同意你的观点。”许智点点头，眼神一凝：“凶手似乎对解剖学和人体结构非常了解，他一定是个外科医生，或者相关专业人士或学生。”
秦若微诧异的看着许智：“你最近没事吧？”
“为什么这么问？”许智反问道。
“感觉你像变了一个人。”
“有吗？”
“以前你在案发现场的时候，从不发表看法，现在的你让我感觉很陌生，没有人会把犯罪心理剖析得这么透彻，你是第二个，如果不是你顶着许智的脸，我严重怀疑你就是一个站在我面前的变态杀人魔。”
“第一个是谁？”许智皱了皱眉问道。
“第一个已经在监狱了。”
“放心，我不会是第二个在监狱的人。”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
说实话，他并不太喜欢变态杀人魔这个词，他更喜欢称他们为，站在世界顶端的猎食者。
这时，警戒线外已经围观了很多群众。
许智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遍，阴鸷而深邃。
忽然，他眼神一顿。
一个娇小的人影顿时吸引他的注意。
许智认出了她，正是唐小满。
唐小满看到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她快步跑过来，站在警戒线旁，仰起头问道：“叔叔，抓到坏人了吗？”
许智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摸着她的头：“叔叔还没抓到坏人，不过叔叔会努力的。”
唐小满开心的笑了笑，轻声道：“叔叔，你一定要快点抓到坏人。”
“行，叔叔答应你，叔叔一定会将坏人抓进监狱，这是我们的约定。”
第97章 十年前的旧案
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雨水打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许智与小王站在屋檐下躲雨，小王给许智递给一张纸巾，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感慨说道：“这雨，下得跟天塌了似的。”
许智接过纸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指：“雨天，发生命案的概率就会增大，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的意思是，凶手还会犯案？”小王惊讶看着许智。
“从作案手法的演变来看，凶手的行为模式正在处于第二阶段的活跃期，我刚刚看了一下天气预报，未来的半个月都没有雨，今天的这场雨，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会错过这场狂欢。”
许智眉紧锁，目光凝重地盯着远方雨幕。
完美落幕才是真正的艺术，刚刚那个顶多算是半成品。
这不仅仅是一起谋杀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挑衅，凶手选择这个地点，选择这种手法，就是要让他知道，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也很好奇，凶手下一步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小王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难道人命在他眼里就跟牲畜一样吗？老子一定要把他抓住，判他个死刑，也让他知道死亡的恐惧。”
“没用的，刑法的作用是让作恶者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改过自新，这种恶魔就算你把他抓住，他也是一副生死看淡的无所谓，你想从法律的角度来惩罚他，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小王猛地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沉声说道：“难道就这样拿他没办法了吗？他杀了那么多人，把每一个人都活生生折磨致死，他最后却大摇大摆的离开这个世界，我觉得这不是受害者想要看到的结果。”
许智看着小王愤怒的表情，眼神中带着一丝理解，但更多的是冷静：“从情感学来讲，惩罚一个人的精神世界，远比惩罚他的肉体更痛苦，比如杀了他最亲近的人，或者偷走他最宝贵的东西，这些更能直观的让他感受到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但从犯罪心理学来讲，反社会人格的人不具有情感共情能力，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不在乎，哪怕他的肉体，所以你想惩罚他的精神世界，根本无法找到切入点，至少我不知道。”
小王听完，心中万分不是滋味。
他记得白队曾经给他说过这些，当时他没有听懂，但现在他可以感觉到白队当时的愤怒。
抓住恶魔，却无法惩罚恶魔。
这对每一个执法者来说，都是一个极其残酷的心理考验。
“轰隆！”
一道闪电从云层中划过。
雨势越来越大，。
小王注意到许智目光盯着远处发神，便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许队？”
许智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个高高的塔尖是什么地方？”
小王思考片刻，说道：“我记得好像是一个废弃的教堂，十年前好像发生过一起案子。”
“什么案子？”
“好像也是一起无差别凶杀案，具体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白队一直在追查这个案子。”
许智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高高的塔尖，脸色无比凝重。
那里就像有某种信号，吸引着他。
他转身对小王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过去看看。”
小王愣了一下，连忙说道：“许队，这雨这么大，路又滑，太危险了。再说，那地方已经废弃很久了，没什么好看的。”
许智眼神中依然坚定：“我有一种直觉，凶手会在那个地方再次复刻灵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许智没有犹豫，头也不回冲进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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