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伸手掏出烟点燃,又问道:“您孩子多大了?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女孩,刚上初中,一天在学校调皮捣蛋得不行,不让人省心,好在成绩还过得去。”杨玉梅专注地翻炒着锅里的河粉,锅铲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的手依然在微微颤抖,火光映在她的脸上,那张原本就有些憔悴的面容此时却显得容光焕发,眉宇间满满的幸福与骄傲。
“好了,您的打包河粉,拿好。”杨玉梅微笑着将河粉盒子装进塑料袋,递了过来。
白枭接过袋子,却没有急着离开,他的目光盯着杨玉梅,深吸了一口烟:“听说你丈夫出事了?”
听到这话。
杨玉梅的笑容僵住了。
那双常年颤抖的手突然停住了,悬在半空中,眼睛直视着白枭。
“你们是?”
白枭掏出证件:“我们是刑警支队的,我叫白枭,旁边这位是我的同事,我们今天来找你,是因为你丈夫的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
杨玉梅看了一眼证件,她的脸色瞬间显得有些苍白,像是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变得如释重负:“你们想问什么?”
“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吗?”白枭说道。
杨玉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收拾摊子。
……
在杨玉梅的带领下,两人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最终来到了破旧的老城区。
这里大多是低矮的平房,地面也是湿漉漉的,昏黄的路灯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格外寂静。
“这地方还真够偏的啊。”许智环顾四周,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
杨玉梅解释说道:“都是老房子了,有条件的人都搬走了,也没什么人愿意来这里租房,住在这儿的大多数都是老人。”
“我记得这片不是在规划老城区改造吗?”白枭突然开口问道。
“上次有人来问过,说什么原拆原建,六层楼梯房建十一层电梯房,每户要交30万,一大半人都没有同意。”杨玉梅说道。
“这么贵?”许智瞪大眼睛。
“这还算好的了,如果放在h市,原拆原建的实际费用更高,其实费用都是小事,真正难的是统一意见,特别是高密度的筒子楼,换个电梯都得耗两年。”白枭说道。
原拆原建能成功的都是地段好的老小区,而且意见很难统一,有的人想着,可以把房子租出去,用租金来交月供,有的人却认为30万不如自己回农村盖一套新房子。
三人一路沉默,脚步在潮湿的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巷子周围安静的出奇,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打破这片沉寂。
就在几人即将经过路口时。
一个身影突然从巷子口窜了出来,差点撞到白枭,还好白枭及时向后退了一步,才避免没有被撞到。
“对……对不起…”
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
白枭定睛一看,发现对方是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戴着厚重的眼镜,身材瘦弱、相貌清秀,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没事。”白枭语气平和地说道。
然而,许智却盯着那个学生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转头看向白枭,问道:“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晚才放学吗?”
第43章 世界上最大的悲剧
走了大约五分钟。
杨玉梅在一栋低矮的平房前停下。
房子的外墙斑驳不堪,墙角的砖块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水泥。门口的铁门锈迹斑斑,门把手上的漆已经磨得几乎看不见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门锁里,转动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屋内一片漆黑,杨玉梅摸索着打开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简陋的客厅。
“进来吧。”
白枭和许智走进屋内,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
房间不大,墙上贴着几张孩子的奖状,角落里堆着些杂物,家具陈旧但摆放得整整齐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家里有点乱,别介意。”
杨玉梅赶紧用擦了擦凳子,然后放到两人面前,木质的凳面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甚至有些发亮。
白枭和许智分别坐下。
杨玉梅转身去厨房倒水。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里屋传来:“妈妈,家里来客人了吗?”
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客厅里的两个陌生人,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却透着好奇和警惕。
杨玉梅从厨房探出头,轻声说道:“欣欣,作业做完了没?快回房间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她语气温柔,但小女孩并没有立刻退回房间,而是直直地看着白枭和许智。
“他们是警察吗?”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童稚的认真,眼神中透着一丝警惕和好奇。
许智微微一笑,眼神温和地看着小女孩:“小朋友,我们确实是警察,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不是来抓坏人的。”
“那你们能不能把爸爸抓起来,我爸爸是坏人,我不想看到他。”小女孩咬住嘴唇,认真说道。
杨玉梅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快步走过来,轻轻握住小女孩的手,把她拉进房间:“别乱说话,快去睡觉,妈妈一会儿就来。”
白枭和许智相互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
这时候杨玉梅从厨房端出两杯水,小心翼翼递过去,自己则站在一旁,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不好意思,孩子还小,不懂事。”
“没事。”白枭笑了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杯子是那种老式的玻璃杯,边缘有细微的裂纹。
“你也坐吧,别站着,我们就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没有那么多形式主义。”
杨玉梅点了点头,缓缓坐下,凳子的木质传来一阵“咯吱”声响,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松开。
白枭看向许智,示意让他先开始。
许智拿出记事本和笔,开始询问起来:“你丈夫出了事你知道吗?”
杨玉梅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平时都很少回家,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着他人。”
许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手中的笔在本子上记录,继续问道:“能具体说说吗?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视线落在桌上的水杯上,杯子里泛着微弱的光影:“应该是上周星期天……那天晚上他喝了酒,回来得很晚,想要找我拿钱,我没有拿给他,他就砸坏了家里的东西,还……”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
呼吸变得急促。
白枭的眼神微动,察觉到她情绪有些失控。
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等待。
杨玉梅下意识按住发颤的手,继续说道:“他还打了欣欣……我当时拼命拦着,最后没有办法,我只有把钱拿给他,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白枭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停顿,明显可以看到手腕处几道未褪去的淤青,于是询问道:“你的手是因为他导致的?”
“嗯,以前打的。”杨玉梅紧紧攥住衣角。
“你为什么不报警?”许智问道。
杨玉梅苦笑了一下:“我试过……可每次警察一来,他就装作一副悔改的模样。警察一走,他又变本加厉。我实在是怕了……怕他会伤害欣欣,所以我就不敢再报了。”
白枭沉默了半晌。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家庭纠纷,很难立案。
按照流程,警方到达现场之后,会对伤势进行拍照,做伤情鉴定,如果没有明显伤痕,基本从中调解,批评教育。
而杨玉梅的伤势明显就是内伤造成的,赵强东很有可能是用毛巾裹着拳头打在了她身上,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行了,情况我们大概已经了解了,谢谢你的配合。”
白枭率先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时,里屋的门悄悄推开了一条缝,欣欣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偶熊,眼神怯生生地望着客厅里的白枭。
“警察叔叔,爸爸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白枭仿佛被子弹击中身体,僵硬了几秒。
随后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
外面的夜色如同浓墨般深沉。
夜风裹挟着凉意吹过,街边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映照着巷子深处的水泥地面。
白枭走在前面,脚步沉稳,许智跟在后面,手中握着记事本,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师父,你觉得杨玉梅说的是实话吗?”
“八九不离十。”
“上次赵强东来做笔录的时候,我看他长得还挺老实的,没想到背地里居然是这副德性,窝里横算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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