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灯光洒在玻璃墙、花瓶,和前台的大理石桌上,反射出一层莹亮的光影。
在女人露出诡异笑容的那一刻,光影迅速扭曲。
杨知澄视网膜中倒映的画面变得一片模糊。
空气细密地包裹而来,和脖颈上传来的细密刺痛一起。冷汗从额角滑落,杨知澄咬着牙,朝着面前模糊的女人身影,举起剁骨刀!
不知为何,平日里能够轻易举起的刀,这一刻却变得极其沉重。
但杨知澄用尽全身力气,仍然强硬地将散发着血腥味的刀刃直直指向女人诡笑着的面庞。
瞬息间,似乎有麻木怪异的气息犹如蚂蚁般从杨知澄浑身上下的骨骼中攀爬而过。
奇怪的是,当那怪异气息攀爬过手背时,杨知澄眼前竟然变得清楚一些。他看见女人刺眼的红唇,惨白的牙齿,和裸露在空气中的、紫红萎缩的牙龈。
身后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杨知澄没有任何犹豫,借着方才的力道,一刀劈在女人凸出的面颊上!
女人的脸孔骤然裂开。刀刃碰触到森白的头骨,却并未如杨知澄预料的一样暂停下来,而是以一个诡异的速度,缓缓地将女人的脑袋砍成了两半。
杨知澄握着剁骨刀的手泛起些许麻木,但并不致命。他感觉到粘稠的血液流进脖颈里,顺着衣领将T恤衫黏在身上。
空气不再沉沉压下,而那从电梯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愈发接近。杨知澄不敢耽搁,一脚将女人踹开,还没来得及向酒店外走,便听得身后传来个不算熟悉的声音:“快跑!”
谁?
杨知澄仓促地回了下头,只见陶星神情惊恐地冲了过来!
他身上沾满了不知名的污渍,而他的身后,则是跟着保洁大姨的清洁车!
塑料桶里那颗脑袋浮浮沉沉,惊惧凸出的眼珠一上一下地翻滚。
它乘着电梯下来,正巧碰到了下楼的陶星?
原来陶星刚才也在4楼!
杨知澄一扭头,又见倒在地上的口红女人身体剧烈地痉挛,竟是想要重新爬起来。
他和脸色惨白的陶星对视了一眼。陶星嘴角抽搐,直接加快脚步向外疯跑而去。杨知澄当然更不想和口红女人与保洁大姨正面对上,拎着剁骨刀,没一会便越过陶星,直直冲向玻璃大门!
玻璃门是锁着的。
杨知澄还记得。
他看见门把手,以及门把手旁边的锁。以不变应万变,他举起剁骨刀,便向门锁砍去!
“别!你打不开的!”
陶星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他气喘吁吁地追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小块蜡牌,按在了门锁上。
玻璃门晃动了两下,才不情不愿地发出了“咔哒”一声。
杨知澄眼见着陶星猛地推开门向外冲去,他立刻跟上,却一瞬间对上了陶星的眼神!
陶星的眼睛里弥漫起晃眼的恶意。杨知澄心中警铃大作,便见陶星再次拿出蜡牌,朝着自己扔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重重地将玻璃门甩了回来。
距离很近,杨知澄压根无法闪躲,只能伸手卡住即将关闭的玻璃门。
砰!
玻璃门重重砸上小臂,那块蜡牌,也不偏不倚地落在杨知澄的肩膀上。
当蜡牌砸在身上时,滚烫黏腻的气息便陡然从碰触的地方蔓延开来,杨知澄从脊椎以下的身体一瞬间似乎都失去了知觉,连剁骨刀都几乎握不住。
但突然,杨知澄肩上那枚花纹诡异地传来刺痛。
滚烫黏腻的气息瞬间消退,而身后那浓烈的鱼腥味已然近在咫尺。杨知澄勉强抓住剁骨刀,以最快的速度掀开玻璃门,向外跑去!
他感觉到背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擦了一下,但还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
锁骨处的刺痛已经消失,只剩下小臂被门砸后的胀痛感。杨知澄踉跄着回头,只见保洁大姨的红色塑料桶抵在门口,那颗头浮了起来,和那双黄豆一般的‘眼睛’一起,直直地盯着自己。
太惊险了!
杨知澄惊魂未定,呼吸急促。
他没忘记还有一个活人,便立刻转过头向不远处望去。
只见陶星沿着栈道,已经向前跑了好一段距离。杨知澄深吸一口气,拎着剁骨刀追了上去。
陶星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整个人都变得仓皇了起来。
两人一追一逃,沿着漆黑的人工湖,将摇摇欲坠的栈道踩得嘎吱作响。但陶星的体力显然不如杨知澄,没过多久,杨知澄便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将他按在地上。
咚!
陶星惨叫一声,徒劳无功地挣扎了起来。
杨知澄一只手死死地按着他,又猛地朝他踹了一脚。
“放开我!”陶星见挣扎无果,便大喊道,“放开我!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你放开我,我全都告诉你!”
“少放屁。”杨知澄冷笑一声,“刚才是谁先动的手?我也不想知道什么,现在只想把你丢进人工湖里喂鱼!”
“你,你……”陶星语气惊恐,“你到底想怎样,杨知澄,我知道很多事情,很多人的事情!我知道杜虞,宋宁钧,还有,还有宋观南!”
在说到‘宋观南’的名字时,陶星突然一个用力,猛地转过头。
他的嘴里叼着一张颜色诡异的黄纸,那张黄纸上用鲜红的血液画着看起来极为不详的符咒。他面色狰狞地咬着黄纸,便向杨知澄的手背贴去!
但杨知澄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一刀便将黄纸的边缘插在了栈道上。
当刀刃接触到黄纸时,杨知澄的整个手腕骤然一麻。
而与此同时,纸上那颜色鲜红的符咒瞬间消失。整张纸变得脆弱,一下子在刀刃的力道下碎成了两半。
杨知澄拔起剁骨刀,森冷刀刃直指还未缓过神来的陶星。
陶星瞳孔一缩,眼珠里倒映出刀刃的影子。
“你花样还挺多的啊。”杨知澄笑了一声。
现如今情况紧急,宋观南还被宋宁钧和男主人困在酒店4楼,其余残肢也去向不明。而陶星三番两次地暗算打断,让杨知澄胸腔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窜。
他压了压刀刃,刀锋几乎离陶星的脸只剩下三指的距离。
“说,你知道什么?”
陶星胸腔急促地起伏。这下他不敢再挣扎,但脸上伪装出的仓皇和惊恐尽皆褪去,只剩下讥诮之色。
“你先放开我。”他的表情冷静,“不然我凭什么告诉你?”
杨知澄眯起眼。
他单脚压在陶星身上,制住了陶星所有可能的反抗途径。听到这句话,他便将刀刃再次下压几分,刀锋几乎贴上陶星的眼皮!
“你会吗?”陶星眼珠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杨知澄,你不会这么做的。”
“你可以赌一下。”杨知澄不为所动,“既然你知道得这么多,那你更应该清楚,我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不敢……”
“人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成为鬼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也很清楚。”杨知澄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数十个数。”
陶星勉力维持着镇定,毫不闪避地望着杨知澄:“杨知澄,你不敢!”
“杨知澄语气平静,不疾不徐地开始倒数。尽管方才经过了激烈的奔跑,他手中的剁骨刀仍然纹丝不动,稳稳地悬停在陶星的眼珠上方。
“……随着数字的降低,陶星深吸一口气:“你……”
“3,2,”杨知澄没有任何回应,只继续数着数,刀尖没有丝毫偏移,“等等!”
当最后一个数字即将出口时,陶星突然叫出了声。
他的额角冷汗涔涔:“我说……我说!”
杨知澄面无表情地看着陶星,将刀尖微微撤开一点,倒也没再继续倒数下去。
他没猜错。从方才在镜子里看到的画面中,他隐隐地感觉到,陶星是一个很惜命的人。
而且……陶星对宋宁钧似乎也没有那么忠诚。拿自己的生命作为赌局,对他而言毫无必要,也绝不可能。
“刚才在4楼时,我和宋宁钧一起。”陶星喘着气,语速飞快地说,“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最后,他们三个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我对宋宁钧还有用,他就将我送了出来。”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但杨知澄没有给出应有的反应,他便只好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死在度假村里的,是我的家人。”陶星说,“他们都死了,只有我幸运地活了下来。”
幸运?
杨知澄对陶星的说法感到好笑,但并没有立刻拆穿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年……那年我12岁。”陶星继续道。
他的眼里似乎有某一瞬间闪过复杂的情绪,但消失得很快,快得像杨知澄的错觉。
“我还记得,是那年的暑假。我们一家人在度假,我弟弟和妈妈住在一起,我一个人一间房,爷爷奶奶在隔壁,爸爸在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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