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静了。
和刚刚嘈杂一片的绝望完全不同。
此时众人停止了讨论。
并且在看向他的时候，每个人的眼睛里面，都燃起了一种，名为“希望”的火光。
只是大家都不确定，那个声音究竟是从他们自己心里传出来的，还是每个人都有听到。
所以一个个保持沉默。
倒是没有一个主动开口，愿意去说什么。
这种诡异的气氛持续了片刻。
是夜妄瀛先忍不住。
朝着距离他最近的副官提问，他说：“有什么话就直说，没必要在这里欲言又止的纠结。”
他主动提出来了。
副官又是犹豫了几秒。
终究还是选择了比较迂回的提问方式。
他说：“将军，之前我们聊起来的时候，你说……你是从皇都那边来的。所以你曾经是皇城里的居民吗？你对那里有多熟悉啊？”
夜妄瀛：？
关于出身的问题。
之前在闲散的时刻，大家都有聊过。
不过并没有那么细致的讨论。
毕竟谁都知道，夜妄瀛那么小的年纪，既然主动离开了家乡，来到了这里。那就证明，在当初的那个家园里，已经没有他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当初大家还表现的特别有眼色。
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一个人过去追问太多。
但此时此刻，内心的火，已经被彻底的点燃。
之前的那些礼貌，自然也就荡然无存。
副官甚至忍不住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最期待的那个想法。
他说：“将军，如果我们重新回去皇都，您知道哪里的防守比较薄弱，或者……”
“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夜妄瀛打断了副官的话，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迷茫的滋味。
虽然他的乖乖已经跟他提了很多次。
说他们最终的目标，是回去皇城，夺回那些原本就该属于他的权利。
但夜妄瀛没想到。
这件事甚至都不用他主动提起。
居然是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们，先一步表态的吗？
他这句反问说出口的时候，副官纠结的不敢再吭声了。
他以为是夜妄瀛不愿意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想着或许慢慢的跟对方聊聊，总归可以感化一下夜妄瀛的思绪。
然而他是这么想的，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沉得下性子。
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士兵们，已经忍不住的再一次吵嚷了起来：
“将军，现在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南下，我们连今年冬天都熬不过去了！”
“皇城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乎他的权利？”
“当今皇上的位置本来就是自己夺过来的！既然他不珍惜这个位置，我们也没道理帮他守护啊！”
“会夺走别人的位置，就会被其他人夺走。”
“这是他先不给我们活路的！将军，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们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还不如拼一把！南下去试试啊！”
声音越喊越烈。
到了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把最初那个“将军”的名号改动了一下，开始呼唤夜妄瀛，做他们的新王。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
夏煜也兴高采烈的跟着叫唤了两声。
无视了周围的那些声音，夜妄瀛直接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怀中。
稍微放轻了音量。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他悄悄的询问说：“是你做的？”
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但不管是夏煜还是夜妄瀛自己，都很清楚，他现在的提问意味着什么。
不做任何犹豫。
夏煜用最快的速度点了点头。
这本就是他一直想送给夜妄瀛的、那份最大的礼物。
现在只是一个恰到好处的送礼时机而已。
他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金眸闪闪亮亮的样子，夜妄瀛轻轻的叹了口气，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而面对周围士兵们的呼唤。
他终究是重新抬起了自己的头。
沉声回应着，他说：“好，我带你们回去皇都，夺回我们生存的资格。”
“这场大雪，不会带走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命。”
“带走的，只有皇宫里面那群畜生的命。”
他这边给出了表态。
原本就激动的士兵们，立刻发出了比刚刚更加愉悦的欢呼。
比起之前的战争胜利，似乎眼前夜妄瀛的答案，才是更让他们开心的事情。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之前的那场胜利代表不了任何，没办法让他们的生命延续下去，也没办法给予他们想要的未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
告别北境的寒冬，去往那些春暖花开的地方。
这种只在梦中出现的画面，终于要变成现实。
谁又会不激动呢？
当天晚上，众人回归。
城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祝活动。
而那天夜里，不只是跟夜妄瀛一起上战场的士兵。
包括城池里面普通的居民。
在睡着之后，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梦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们，夜妄瀛才是这个国家原本的太子。
他就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
接下来的行为，他不是篡权。
只是归乡。
第269章 暴君的笼中雀25
因为夏煜的种种操作，导致最后，在北境所有人的眼里，夜妄瀛都变成了那个当之无愧的王。
夜妄瀛自然也很清楚，他们这种想法的来源。
当人们没有明确的把握、可以保持自己的生命存活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把目光，朝着神学的方向贴近。
很显然。
在这种事情上面，夏煜是个当之无愧的行家。
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自己。
夜妄瀛心里面有些说不出的纠结，但也总算是好好的都接受了。
其实不得不承认。
打心底来说，他喜欢他的乖乖为他付出的样子。
因为每当这个时候、都可以让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是在被爱着的。
不管这种“爱”，源头究竟是因为对他的同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全部都不在意。
他只是享受、并且期待着这种感觉。
当然。
如果对方在给他展示爱意的时候，不会伤害到自己性命的话，他或许会更喜欢一点吧……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夜妄瀛在一边安排、做着南下的准备，一边时不时的就会凑到夏煜身边，用那种充满了担忧和焦虑的情绪问他，还能在这个身体里存在多久。
每当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夏煜都会好好的感知一下自己的状态。
但最终得出的结论，却都是一无所知。
夏煜也不清楚，自己还能存活多久。
但他清楚的是，离别前的这段时间里，他都会好好的陪在夜妄瀛的身边。
不过就像是之前一样。
这样的保证，当然无法让对方彻底的安心。
所以反复的提问还在继续。
即使知道、自己得不出什么能让自己安心的答案，但似乎每天这样询问一下，都能给他一点坚持下去的动力。
这也是夜妄瀛最后的挣扎和执着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度变得越来越低。
大雪也变成了日常。
几乎时时刻刻飘飞在半空中，完全没有一点要彻底停止下来的意思。
地上累积起来、没有融化的白雪变得越来越多。而足够让人们生存的粮食，也变得越来越少。
最终大家都意识到，这样坚持下去，他们可能连一个月都撑不到了。
所以在一天清晨。
计划好了一切的夜妄瀛，带着他手下的那支军队，还有城池中的所有居民，离开了北境，开始朝着南方步步行进。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夜妄瀛也在犹豫。
如果他们就这样放弃了这座城，在他们拿下皇都之前，这里会不会被外敌所侵占。
但是听到他这个想法的第一时间，夏煜就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理由非常简单。
第一点，是那个一直和他们僵持了多年的外敌，已经在之前的那场战争中，被他们清理的差不多了。
就是出于对他们的忌惮。
哪怕知道这座城池已经空了下来，他们也绝对没有一点靠近的勇气。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第二点，是谁都知道、城里已经没有足够生存下去的口粮了。
留在这里驻守。
意味着等死。
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家一起朝向南方。
先活下去，再考虑皇权霸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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