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公叔钰没有找到他,或许他现在还在离城的院子里做一个凡人,时不时逗弄一下隔壁的猫。
而对于公叔钰。
温听檐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看起来脑子不太行。
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是在自己的院子门口。
那时温听檐准备去街上买一些东西,一推开门,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看不出年纪的人躺在自己的门口,犹如尸体一般。
温听檐本来是打算直接跨过去的,但发现这人体格实在是健壮。
他只是个孩子,个子不高,一步迈不过去,要走也只能踩在对方身上,硬生生被拦在了门外。
于是那天下午路过门口的人都能看见:一个看起来也就成人腰间个头的银发小孩,正冷着一张脸,在门口拖人。
温听檐当然没把这个看起来就很脏犹如乞丐一样的人拖进院子里,只是给他换了个方向,像让自己能够出去。
但不知道是动静大了点还是怎样,这个人在拖动的过程中,居然醒了过来。
公孙钰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冷着脸的漂亮娃娃在和抛尸一样的拖他。
刚想要起来,但在下一秒,就看见了自己腰间挂着的东西,正在发出一闪一闪的萤光。
温听檐见他醒了,放下手,任由人的手臂又摔下去。
本来以为这人终于可以从自己的门口滚开了,却不料在下一秒,这人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腿,甩都甩不开的那种。
“嘶,我头好晕啊,胸口也好痛,唉怎么手也感觉要断掉了。”他装模作样地挤出两滴眼泪,眨巴眨巴眼,期待的看着温听檐。
温听檐:“......”
最后公叔钰不是被温听檐带进去的,而是自己自顾自地进去了。还顺带把那个盯着他的没大点的小孩拎进去了。
温听檐被从门口拎到院子里,沉默地看了他会儿,觉得自己应该是碰到碰瓷的了。
公叔钰人都进来了,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从腰间拿着一个令牌似的东西,对着温听檐反反复复确认光亮。
最后发现没问题,彻底没招了:“不是,你真选的是一个小孩子啊?!”
他再看了看温听檐的样貌,低声恨铁不成钢地对令牌说:“小孩就算了,怎么还给我选个女娃娃。”
听的一清二楚的温听檐:“......”
他木着一张脸说:“你没事的话,就出去。”
公叔钰像没想到他能听见自己说话,吃惊地瞪了一下眼。
他后面就很快反应过来,挑着乌黑的眉,打着商量:“出去不了,这样...小孩,你收留我一下。我当你师傅怎么样。”
温听檐一双冰凉的眼眸盯着他,静静道:“不怎么样。”
可就像是他不管不顾地进来一样,公叔钰不管不顾地留了下来。他测出来了温听檐的灵根,教他怎么引气入体。
这些事情对于温听檐而言,是惊奇的,几乎颠覆了他之前所有的岁月。
公叔钰似乎真的把他自己当成了温听檐的师傅,还从储物袋里面掏出了很多介绍修真界的书,给温听檐涨涨见识。
只是有的时候,他还是会拿着那块令牌,不解地说:“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人啊。”
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摆在他的面前,温听檐没理由不去学。
他在了解之余,还问过公叔钰一次:“你教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公叔钰抛着令牌玩:“为了过来给你送一件世间罕有的灵器啊。”
温听檐盯着他。
公叔钰被那双眼睛盯得发毛,最后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好吧,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你拿到东西之后,能不能帮我个忙。”
他在后面又补了一句:“放心吧,很简单的。”
温听檐完全不信。
......
等他终于引气入体的那天,公叔钰终于从储物袋里面拿出那件说是“举世无双”的灵器,摆在了温听檐面前。
那是一柄权衡,灰扑扑的,上面还有着棕红色的锈迹,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仅破烂,看起来也没什么杀伤力。
“好脏,我不要。”温听檐扫了一眼说。
公叔钰听见了笑了起来 ,温听檐都不知道那句话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却只能看着他。
笑的声音太久了,变得低低哑哑的。不知道多久,公叔钰终于停了下来说:“是有点脏,但我也没办法了,真的。”
“等你让它认主了之后,它就会干净了。”他道。
温听檐学东西的速度一向很快,这段时间,他从公叔钰给的书里知道了修士只能有一个本命灵器。
大多修士的都是一些弓或剑之类的,潇洒实用。可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权衡,温听檐只在街头的大娘那里见过类似的东西。
他静静问公叔钰:“为什么我一定要选这个。”
“是它选了你。”公叔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声音变得出奇的认真,很轻地说:“知道吗?这把权衡之上非生即死。”
一句非生即死,温听檐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
他看着权衡两边的秤盘,觉得可能连放置一个瓷瓶都难,谈何生死。
公叔钰好为人师,平日里温听檐修炼的时候就爱指指点点。温听檐不喜触碰,不让他碰自己,后来公叔钰只能拿个玉尺去碰他。
这样的一个人,唯独在这个问题上缄口不言 ,被问急时也只是一句:“等你筑基了我就告诉你。”
而那个时候,其实来的很早。
从一个茫然无知的凡人,到筑基,温听檐只用了短短一月。公叔钰在那些修真世家里面都没有见过这个速度。
温听檐筑基成功,从屋子里面推开门出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满院覆雪。
他抬起脚,往纷纷雪下而去,没有撑伞,任由雪花落在发丝和眉睫上,整个人像是要被这场大雪吞噬。
直到温听檐都走到了身后,公叔钰才发现他。他没忍住往后一个踉跄,被吓了一下:“你这小孩怎么走起路来没有声音的!”
雪地里面走路怎么会有声音,温听檐盯着他像是有点无语。
公叔钰很快也意识到了,转移话题笑起来:“闭关的时候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了没,那些心魔就爱吓小孩,忘了就好了。想当时我...”
温听檐:“我没看见东西。”
公叔钰冷冷“嘶”了声:“有这么夸张?”
他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温听檐一句都没听。
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落下的飞雪,想着今年的雪下的好像格外的早。
公叔钰终于念叨完,蹲下身来说:“既然你都筑基了,那我就和你好好介绍一下。”
他重新把那柄权衡拿出来,只是这次,公叔钰没有拎着它,只是用灵气将其拖在半空中。
温听檐再一次看见它,还是觉得有点脏。
“这也没个演示的东西啊。”公叔钰摆摆手:“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就过来了。”
这一句等我一下,再回来,就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
公叔钰拎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在那人衣服的背后,还有一个大大的囚字。
他被扔在了地上,恰好在漂浮的权衡的下方。公叔钰也跟着落在了地上,难得认真地对温听檐说:“看着,我给你示范一次。”
接下来倒影在温听檐眼里的场景,荒谬而怪诞。
公叔钰弯下腰,指尖在那个人的眉间轻点,而随着他的动作,一阵苍白的火焰从那里渗出,被一个抽捻给扯了出来。
苍白火焰出现的那刻,温听檐看见了这个人的一生过往。那么长岁月的,匆匆看来也不过两个词:杀妻害友,无恶不作。
公叔钰站起身,将火推向了了权衡的左端。
他告诉温听檐,这柄权衡,既审判善恶,也衡量生死。向上为善则生,落坠为恶则死。一切都在上下的轻摆之间做出抉择。
灵火在侧,空中的权衡却纹丝未动,恍若被遍布的锈迹给腐蚀地不会再晃动。
温听檐看着右端空无一片的秤盘,问公叔钰:“那另一端要放什么?”
什么东西才能够作为一个标准,无偏无倚地衡量是非对错,予以生杀。白纸黑字的律法,还是那些隐晦不明的道德。
公叔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个招手,将空中的权衡停放在了温听檐的面前。
他用玉尺抬起了温听檐的手,下一秒,温听檐惯性下垂的手被一道灵力划破,血珠顺着指尖的弧度往下滴落。
鲜血和轻盈的雪一起落在权衡的长杆上。
接触的一瞬间,权衡燃起火舌。苍白幽兰的火焰里,权衡边上的锈迹寸寸脱落,显现出原本洁白无瑕的颜色来。
“是你,”公叔钰的面容在火光中隐隐约约,他这般说。
衡量生死的玉权衡,另一端是你。
从接过的这一刻起,无论修为高低,世间生杀凭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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