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爬到了那衣角下方，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地、小心翼翼地抬起几乎不成形的手，接住了那片轻飘飘的衣角。
他将那块焦黑的布料死死地、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搂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又仿佛那是刺穿他心脏的最后一根毒刃。
慕容宸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叶问清，又扫过下方那些满面惊骇、悲痛欲绝的长清宗众人，冷哼一声。
目的已达，威慑已成。至于这群废人，已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
他袖袍一拂，身形瞬间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那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终于散去。
可青云峰上，却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绝望的死寂之中。
阳光依旧明媚，却冰冷得刺骨。
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悲恸。
白奕瘫软在地，双目失神，喃喃道：“楚泗乔……”
顾云延怔怔地看着叶问清怀中那块焦黑的衣角，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直流，他却毫无所觉。
曹悦蓉和沈绫绫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叶问清抱着那块衣角，一动不动，仿佛也随之死去。
他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无法承受的巨大痛苦而剧烈地痉挛着，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绝望和悲恸在他眼中疯狂地蔓延、炸裂，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虚无。
乔儿……
他的乔儿……
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只剩这一角染血的残衣。
第235章 师兄，等我殉你
九幽水牢内，唯有冥河水流动的声响和怨魂的哀嚎。
慕子笙被沉重的玄铁锁链禁锢在冰冷的冥河水中，刺骨的阴寒之力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肉身与神魂，怨魂的撕咬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垂着头，胸腔微微起伏，散发着微弱的生机。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
水牢入口处传来沉重的石门开启声，以及守卫恭敬的行礼声。
一阵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慕子笙所在的牢笼前。
慕子笙艰难地抬起眼皮，透过模糊的水汽和黑暗，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官昭禹。
他依旧是一身月白，与这污秽阴暗的水牢格格不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水中狼狈不堪的慕子笙。
慕子笙闭上眼，不想理会。
然而，上官昭禹沉默地站了许久，久到慕子笙几乎要忽略他的存在。
终于，上官昭禹开口了，声音在这死寂的水牢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死了。”
简单的三个字，瞬间刺入慕子笙近乎麻木的心神。
他猛地睁开混沌的双眼，神情有一瞬的空白，下意识地回道：“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长久未开口和刑伤而异常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上官昭禹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楚泗乔。他死了。圣主亲自出手，在长清宗，当着所有人的面……形神俱灭，尸骨无存。”
慕子笙彻底愣住了。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双眸无神地望着前方，耳边骤然出现阵阵嗡鸣。
“不可能！”慕子笙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冥河水被他搅动得剧烈翻腾，“你骗我！师兄他明明已经……”
明明已经安全逃走了！怎么会……怎么会……
上官昭禹平静地陈述道：
“圣主亲临，欲灭长清宗。你那位师尊，叶问清，化神巅峰硬撼炼虚巅峰，结果么……自然是被打得濒死，踩在脚下。”
慕子笙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冰冷的河水似乎瞬间变得滚烫。
“圣主以你师尊的性命相逼，给了他三息时间。”上官昭禹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残忍得令人发指，“然后，他就自己走出来了。”
“为了救他师尊，交出了碎片，束手就擒。”
“圣主拿到了碎片，然后……随手一击，他便在星辰灵光中，彻底消散了。连一点灰烬都没留下。”
“哦，对了，”上官昭禹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细节，“好像就剩下一块破衣角，被他那个快死的师尊，像宝贝一样搂着。”
“倒是师徒情深。”
“噗——！”
慕子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冥河水，瞬间又被冲散。
他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锁链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是因为肉体的痛苦，而是因为那席卷而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噩耗。
师兄……师兄……
形神俱灭……尸骨无存……
最后只剩……一块衣角？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晕厥。
那个会对他笑、会逗他开心、会为他冒险、会笨拙地安慰他、会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让他一次次感受到温暖和悸动的师兄……没了？
被他的外祖父……亲手……碾得灰飞烟灭？
“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极度压抑后又猛然爆发的嘶吼从慕子笙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完全不顾那深深刺入肩胛、贯穿骨骼的倒刺锁链，猛地向后狠狠一扯。
“噗嗤——”
锁链上的倒刺瞬间撕裂了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血肉，更深地剐蹭着骨骼，暗红的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出来，将他周围冰冷的冥河水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不……不——！”他一次又一次，疯狂地、近乎自虐地扭动身体，撞击着、拉扯着那禁锢他的锁链！
铁链疯狂地绷紧、震颤、鸣响，每一次晃动都让那贯穿伤变得更大、更血肉模糊，碎骨和肉沫甚至混合着血水从伤口处挤压出来。
锁链摩擦骨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水牢内的怨魂似乎都被他这疯狂的举动惊扰，发出更加尖锐的嚎叫。
他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和嘶吼，血泪混合着冥河水从他眼角不断滑落。
母亲……
那个温柔却总是带着淡淡哀愁的母亲，曾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对他说：“笙儿，爱恨这种情绪，都过于强烈，伤人伤己，毫无益处。”
他曾深以为然。即使被谢府轻视，被赶出家门，流落在外，他也未曾真正怨恨过谁。
他觉得母亲说的是对的。
后来，他遇见了师兄。
师兄像一道蛮不讲理的光，撞进他灰暗的世界。
他的词典里出现了“爱”，从此母亲的言论被他推翻了一半。
而如今……
滔天的恨意如同冥河之水，汹涌地蔓延至他全身。
爱有益，恨无益。可他如何不去恨？
恨慕容宸冷血残忍，恨圣地虚伪无情，恨自己无能无力，恨命运多舛，恨……师兄徒留他孑然一身。
慕容宸……弃母之怨、弑父之仇，如今还杀他所爱、断他对这世间唯一的贪恋……
慕子笙双目赤红，血水不断从眼眶中落下，他扯着暗哑得不成样的嗓音，魔怔般地低喃道：“师兄……师兄……等我……”
“待我，手刃……慕、容、宸……”
“便来……殉你……”
说完这番话后，他所有的力气随之耗尽，身体猛地一僵，又是一口滚烫的心头血喷涌而出。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骤然停止了挣扎，无力地垂吊在锁链之上，只有那被撕裂得惨不忍睹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滴落在血色的冥河水中。
他晕死了过去，脸色白得透明，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
上官昭禹始终静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那疯狂的自毁，听着他那泣血的誓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站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悄然离去。
阴暗冰冷的水牢中，只剩下悬吊着的、血肉模糊的身影，和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与绝望恨意，无声地蔓延。
第236章 蝼蚁撼大树，不撼不行
【宿主，必须拿到空间灵枢碎片，这不仅关乎你的未来，更关乎慕子笙的生死存局。】
【根据本系统截获的圣地与南陆占星殿的加密讯息，慕容宸寻找气运之子的真正目的，并非仅仅是认亲或培养。】
【占星殿给予的秘法提示：气运之子身负大气运，其血脉神魂可作为“燃料”，强行催动空间灵枢，有一定概率能在无尽海中开辟出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
【但代价是气运之子本身会被抽干气运、根基尽毁，甚至魂飞魄散。】
【慕容宸带回慕子笙，就是为了在空间灵枢碎片收集到一定数量后，进行这个试验。】
【宿主，慕容宸目前拥有的碎片数量不足，所以他暂时不会动慕子笙，但一旦他得到更多碎片，慕子笙就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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