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葱香浓郁的烤肉放进嘴里，江挽眠满足的眯了眯眼，“你上哪找到这么个宝藏地方的？”
“慢点吃。”奉则给他倒了一碗梅子汤，“早些年这里土匪横行，后来北大营驻扎在此，清缴了山匪，朝廷播了赈灾款，帮着百姓一起重建了家园。”
“近几年我都在这边，时常和叶铭他们来此地喝喝酒，所以熟悉了些。”
竹签在手里捏着，江挽眠愣神片刻，幻境里奉则似乎就是在这里给了一个孩童馒头，随后投身军营。
这里对奉则来说，或许意义非凡。
“怎么了？”
“没事。”江挽眠回过神来，用薄饼卷了几块肉，递过去，“你也吃。”
“嗯。”奉则接过，看了看江挽眠的脸色，不放心的说：“不舒服要早点告诉我。”
“我舒服着呢。”江挽眠咬着嘴里的美食，垂着眸子，兴致的确没有方才高涨了。
“这里可以放河灯吗？”
“可以。”奉则开始上手投喂，“我刚才租好了画舫，吃饱了等你睡会便去。”
“吃了就睡，我又不是猪。”
奉则不语，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
好吧。
后来江挽眠的确是窝在奉则怀里睡了好一会，懒懒撑起身体起来时，天色已经蒙上一层昏黄了。
“你怎么不叫我啊。”他揉揉惺忪睡眼，不满控诉，“都这么晚了。”
“不晚。”奉则找来一套靓丽鲜红的衣裳，“衣服上染了些味道，换一下吗？”
“好。”说着，江挽眠伸出手，一副懒得动弹的样子，矝骄得如同一只小猫。
“抬手。”
奉则帮江挽眠穿好了衣裳，又取来一些繁复的挂饰，给他辫了辫子，银饰挂在发间，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
“手艺不错。”
江挽眠点评，奖励似的亲了奉则一下，拉着他的手快步跑进人潮里，“我们去放河灯！”
少年眸若星辰，面上满是喜悦，奉则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唇角也漾开笑。
莲花样式的河灯被江挽眠捧在手心，奉则拿着烛火点燃灯芯，微弱的火光照亮两人的眉眼，晕开暖色，点得眼底星光熠熠。
“不许愿吗？”
奉则一愣，“我许愿？”
“对啊。”
江挽眠勾着唇，“对着我许愿，很灵的。”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可以。”
“……好。”奉则覆上江挽眠的手，一起托举着手里小小的一盏灯。
河灯的烛光明明灭灭，他认真的看着江挽眠，“那我希望，太阳落山前，江挽眠能跟我去一个地方。”
“这算什么愿望？”江挽眠抬眼，想要叫人重新许一个。
但奉则已经将河灯放进了河里，揽住他的腰，垂下眸子，“我只想要这个愿望，可以吗？”
“……嗯。”
“不许反悔了。”
“不反悔。”
江挽眠往前迈了一步，解开栓马的缰绳，“太阳要落山了，等会赶不上，你可别说是因为我懒。”
“不会。”奉则笑着牵了他的手，“来得及。”
晚风吹拂在身，草原自由的气息裹挟着身体，江挽眠没忍住大喊一声，“奉则——！”
“什么！”
“我还是更喜欢哆啦A梦！”
飞驰的马渐渐慢下来，奉则心满意足的揽着江挽眠，声线也染上不自知的喜悦，“那怎么办呢，要是他也来娶你，你要跟他走吗？”
“……什么？”
江挽眠心脏遏制不住的跳起来，转头看向奉则，一下子撞入那双含笑的黑眸里，顿时方寸大乱。
四周火光亮起来了，灯火阑珊，亮银流转，星星点点的连成一片，更多的马蹄声响起，满天红绸突然拉开，划亮整个夜幕。
奉则下了马，向江挽眠伸出手。
“你这是做什么……”江挽眠鼻子一酸，眼底泪光分明，亮晶晶的映入奉则的眼帘。
奉则抬眼仰望着他，声音很轻的问：“我们还有很远的未来吗？”
江挽眠沉默，没有回答。
火光落在肩头，照得少年发丝发亮，像是笼罩在圣光里的神明，垂怜世人，却在月升之后，不得不离去。
“没关系。”
奉则主动托住了江挽眠的手，暖意自手指蔓延到四肢百骸。
江挽眠顺势对上奉则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苍凉，亦没有混浊，只有快要满溢出来的爱意。
“眠眠，没有关系。”
“……即便你要离开，也没有关系。”
“至少，我们仍然相爱着，不是吗？”
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江挽眠突然扑进了奉则的怀里，撞得人闷哼一声，笑着稳稳揽住。
“力气还不小。”
“那怪你不行。”江挽眠红着眼，声音带着委屈的轻哼。
“主上，不亲一个吗？”叶铭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头，手里挥舞着红纱，笑得嘴巴都要裂开，“亲一个！”
周边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多，一浪高过一浪，叶铭把红纱往空中高高一抛——
失去控制的红纱骤然铺开，好像能裹挟下整个夜幕。
天色似乎红了。
红纱分毫不差的落在江挽眠和奉则头顶，飘悠悠的盖了满身。
奉则捧住了江挽眠的脸，慢慢凑过去，两道灼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若即若离。
江挽眠等了又等，始终没等来奉则的动作，索性眼睛一闭，勾上人脖颈，把唇凑了过去。
温软的，轻柔的……
清泪从他的脸颊滑落，这样多好啊，要是可以一直这样……
“怎么哭了？”奉则的声音带着魔力，一开口，江挽眠的眼泪就更止不住了。
“眠眠，不是说要成亲吗？”奉则心疼的吻他，“怎么真到这时候又哭了呢……反悔了？”
江挽眠头摇得像泼浪鼓，晃掉了好几串发珠，“不是……”
“那是什么？”奉则故意追问。
“你好烦啊……”江挽眠把眼泪全部擦在奉则身上，声音闷闷的，“我要罚你，未来的全部日子里，你都会很幸福很幸福。”
“嗯……会的。”奉则几乎把人揉进血肉，“因为，我有你了。”
第83章 圣光曜日
红绸火焰, 夜幕星空，相伴沙场的战友，魂牵梦萦的爱人, 这是奉则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梦定格在这一瞬。
欢歌笑语，没有别离, 没有血腥。
“该告别了。”贺明栖的声音很轻。
“嗯。”
燃烧的火把静息着，江挽眠抬手轻抚奉则的脸, 吻了吻他的鼻尖，“阿则, 我要走了。”
“但是……”
“我答应你, 一定会终止这场万年的诅咒。”
静悄悄的原野上, 四周景象开始一寸寸消散，拆解重组的数据环绕在贺明栖身边, 她的红发摇曳着，对江挽眠说：“位面重叠后, 奉则会进入时空废墟罅隙里, 去寻找最后的灵魂碎片。”
“嗯……”江挽眠有些出神。
“这里暂时不安全了。”贺明栖询问, “你要跟我回神殿，还是先回去你本来的世界？”
江挽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眸看自己手心重新出现的浮笙掠影图腾，“明栖姐……”
“怎么了？”
“阿则接受神殿的招安, 是为了消弭旧神的诅咒吗？”
“或许吧。”她有些怅然，“但我想，那应当只是原因之一，毕竟奉则被万刃千钧所创，按理来说绝无可能再被神殿选择。”
“但当年……”
“当年怎么了？”
“我没有目睹。”贺明栖笑着，有些遗憾似的, “大祭司说，旧神诅咒弥漫那方位面之时，神殿存放神力的中央圣殿里，爆发了一场灵流动乱。”
“动乱波及整个神域，曜日倒悬，回溯流转，虚空撕裂出罅隙，万刃千钧箭矢突然从裂隙里射出，连带着一团黑影，直直钉在神殿最高的神柱之上，那黑影正是旧神残骸。”
江挽眠眸光微动，“是阿则？”
“除了他，还能是谁。”
贺明栖看奉则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强大，“我从没见过有一个人，能够生生撕裂时空罅隙，不仅从乱流里生还，甚至摸到了神殿总部。”
“……他那会可真是风光，神域里，几乎没有神殿不想将其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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