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那边怎么说?”许大郎又问道。
要说起开店的事情,许家的生意可比王大嫂计划的那间小食肆做得大多了,不过毕竟许大郎的情况特殊,不能和王家的情况相提并论。
“说不好。”王家大嫂叹了口气,和许大郎夫妻两个人细细说起了他们当日找里正询问此事时的情况。
“里正说之前咱们村没出过这种情况,律法里也没有具体的规定,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但——”
王家大嫂顿了顿,把里正的话原样复述了一遍:“至于之后会不会因此把咱们打成商籍,里正说他也是不能保证的。”
“这可如何是好?”许大郎也有些忧愁。要是将来颁布了新的律法,不允许农籍的百姓开店,他们家怕是连坡上那几十亩的薄田也保不住了。
要是直接连地都没走,他也不用纠结要不要在地里种树了。想到这儿,许大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现在谁也说不准啊。”王大嫂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外人后,才压低了声音对两人道:“我听人说,这几天有一个从京城来的贵人,到咱们村拜访谢郎,不如——”
王家大嫂没把话说完,但在场的几人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王家大嫂是想让那位京城来的贵人替他们做这个主呢。
要是将来有人质疑他们开店的合法性,他们就能把这位贵人搬出来,让这位所谓的京城来的贵人替他们背书。
许大郎看了王家大嫂一眼,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
先不管什么身份,人家是作为谢郎的朋友来的蓬柳村,拿这种事麻烦对方本就不合理。更何况王家大嫂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许大郎可是清楚得很。
“人家是来我们蓬柳村做客的,哪能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去麻烦人家。”见屋里的气氛有些紧张,余娘子笑着开口缓和道。
看许大郎夫妻两个态度强硬,王家大嫂也讪讪地笑了一声,连忙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转移话题,许大郎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毕竟王家大嫂在自己成亲的时候帮了不少忙。许大郎想了想,换了个更和婉的语气劝说道:“虽然人家身份尊贵,但再怎么说都不是咱们州县的官。这种事情人家也不好办。”
王家大嫂点点头,总算放弃打乌菏的主意,起身向许大郎二人告辞离去。
走到门口时,却正面碰上了从作坊里回来的谢虞琛。三人停下脚步,谢虞琛朝他们微微一点头,顺口打了个招呼:“王家大嫂过来了?”
看到谢虞琛,王家大嫂先是面上一喜。想起自己夹在开食肆和户籍之间左右为难的处境。她嘴唇微张,正打算开口,余光瞟到旁边的许大郎,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到了肚子里,向谢虞琛福了福身子,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抬脚出了食肆的门。
收回落在王家大嫂背影上的视线,谢虞琛撇了撇嘴,向许大郎问道:“看她刚刚的脸色,是找你有什么事被拒绝了?”
许大郎点了点头,没有欺瞒谢虞琛,把刚刚屋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
“唔……”谢虞琛思忖着开口:“这事儿确实有些麻烦,我看能不能抽个空和乌菏提一下这件事吧。”
谢虞琛倒是没太在意,虽然律法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毕竟许大郎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再加上食肆开起来后的这段时间,先是传授给村人腌酸菜的方法,又是推广养猪技巧的。
不仅是蓬柳村一处地方,就连周边的许多村子也跟着受了益处,官府再怎么也不可能忽略这一点,拿他们开刀。
不过随着蓬柳村的不断发展,户籍这件事肯定是要有个明确的规定的,尽早解决也是一件好事。
晚饭照例是乌菏和谢虞琛两个人一起吃。也不知道那秋梨膏是不是真的那么管用,反正自谢虞琛熬了一罐给乌菏送过去后,没过两三天,对方的咳嗽便减轻了许多。也不再躲着谢虞琛,两人又恢复到从前那种相处模式。
饭桌上,谢虞琛随口提起许大郎和王家人担忧的户籍问题:“若是在不影响农事的前提下,适当放开点管控,允许百姓们经营些小买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怎么才能确定他们没有影响农事呢?”乌菏夹了一筷子菜,似是随口一问。
这个时代对于商人还是比较严格的,对商业的发展也整体是遏制的态度。这样的政策在某一特定的时代下确实具有合理性。
商人投机倒把、囤积居奇,于民生无利。而把大部分百姓拴在土地上,也有利于社会的安定。历代的统治者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实行各种类似“重农抑商”的政策。
想到这其中的复杂性,谢虞琛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看,适当放宽一点管理绝对是利大于弊的,也有利于当地经济的发展。但若是从整个国家的层面看,谢虞琛就有些不太确定了。
他摆摆手,决定把这个麻烦踢给乌菏。毕竟他只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普通人而已,统治层面的东西,实属不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
但乌菏却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谢虞琛走,强迫他分析了半天其中的利弊后,才矜持地一点头,表示自己会考虑他的提议,尽快拟出一个明确的规定。
“哦,那蛮好的。”谢虞琛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心道他就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提起这件事。
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搞得饭菜都冷了,他自己还饿着肚子。
“再过几日,我就差不多要启程回京了。”乌菏突然开口,打断了谢虞琛忿忿不平地念叨。
“就要走了吗?”
谢虞琛下意识问出口,又很快回过神来。乌菏本来就是手握实权身居高位。能腾出将近两个三个月的空闲时间,来他这儿做客已实属难得,又怎么可能继续在蓬柳村长久待下去。
不过虽然他和乌菏相识的时间不久,但这十些时日的相处下来,谢虞琛对乌菏的看法早已改观。
在他心里,乌菏这个人既不是外人口中什么杀人如麻,手段狠辣的模样,也非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的冷漠疏离。
谢虞琛在心里给乌菏的定位,应当是……
一个很值得结交的好友这样。
孑然一身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乌菏的存在对谢虞琛来说,是很特别的。
第60章
谢虞琛得承认, 当乌菏说到“不日之后将离开蓬柳村启程回京”的时候,他心里是闪过几分不舍的。
但这份不舍实在来得太过莫名其妙。谢虞琛回想了一下,自己过去二十余载的生涯里, 产生这种柔情而温吞情愫的时刻实在太少。
以至于当发现自己不太舍得和面前这人分开时, 他的心情是很微妙的。
这太奇怪了, 谢虞琛忍不住想。
他拍戏时,和剧组里的导演、搭戏的演员, 往往都能有一份不错的关系。他会真心实意地祝愿对方能大红大紫, 但当剧组杀青时,可从不会因为之后相见的机会没有多少而感到低落。
比同组演员导演关系更亲近的人,那就只有和他相伴多年的经纪人方姐。
这几年方姐为了工作上的事,经常国内外各地到处飞,谢虞琛最多是和方姐说句“辛苦了”, 然后年底分红时, 给对方再多分几个点。
至于他和父母分别, 那是一种更沉痛的、跨越生死的永恒离别。谢虞琛花了许多年的时间, 才真正从这种漫长的分别中走出。和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可以放在一起类比的事情。
谢虞琛想了许久,都没有搜罗出一个类似的情境, 能让他安慰自己——“哦,这样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会为和朋友分别感到不舍,产生某种淡而忧伤的情绪,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谢虞琛偏头, 目光在乌菏从扶手上垂落下来的衣袖上盯了半晌,还是觉得:不对, 这不太对劲。
可他又不能放着人家的面,托着脖子地琢磨这事儿, 只好努力驱赶着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免得它们的走向越来越古怪,大有往山里农人口中那片生长着藤梨的,藤蔓曲折缠绕的,灌木丛里歪的趋势。
“等到天气暖和些后,我大概也不会常待在蓬柳村里了。”
谢虞琛开口,又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例如尽快确定香水生产的厂址,然后把香水生产尽快推进下去什么的,和乌菏提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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