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脑子很乱。
我曾执着于问鹤翊为什么。
几年前刚被鹤翊关起来时的我,难以理解鹤翊爱人可以爱到死的专情。
对一个不过认识一年的同学,能够为此喝下粉蓝。
鹤翊到底喜欢我什么。我的一切都平凡,有什么闪光事迹足够让他停下,看过来,用视线捆住我,我半点都想不起来。
说他另有所图太可笑,那如果真的将这种扭曲的情感称之为爱。
怪人似乎自有爱人的一套流程。
在这当中。
我的确是被吸引住的。
无论是大学,还是在游轮的某个时刻。
鹤翊对待感情绝对真挚纯净,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他这样,天平上,如果鹤翊将爱作称量,神明都要惊叹其重量。
无论当初的妥协如何被我自欺欺人地包装成一种将就和得过且过,在隐姓埋名的日子中,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然无法再对他投来的情感完全回避和歪曲。
似乎我在痛苦,他也在痛苦。
我期待红枫和立华在那场突击检查中彻底倒下,打破这样的僵局,可以足够我和鹤翊好聚好散,回到各自应有的轨道上。
可并没有得到我设想的局面发生,最终变成鹤翊强行打破,我看似回归从前,可已经所剩无几,人生翻过页,上面是惨淡的空白;鹤翊停在了原地,继续在那场漩涡中斗争,最终在粉蓝的毒发中走向死路。
谁都没落个好。
对谁都不公平。
不过鹤翊不会知道这些,我也没有和他说这些的必要。
时间拨回到事情还没完全糟糕的节点,是老天在给机会。
————
我回到游轮里,鹤翊还在生闷气,一句话没说。看着我走到门前,将手里的药塞回我手中,才离开,往楼上走去。
我将药丢到桌上,走出去找饭桶,找他确实比较费劲。从顶楼翻到三楼,所有角落房间都找了一遍。
转个身的功夫,饭桶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在找我吗青山?”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拉他去没人的地方,以免被别人偷听,最后变成我和饭桶蹲在成堆的救生圈前小声讨论。
我问:“你今天去哪里了?”
“和他出了趟门,和他的客人喝点酒。”
“你还喝酒?你不是嫌酒苦吗?”我惊诧不已,饭桶摇头说一点都不会,喝习惯就好了。我开始心疼他的处境,心想这样的环境真会腐蚀人。
虽然此前运尸船计划相当失败,但我燃起斗志,鹤翊顺利异常的下游轮,阻力比从前弱很多,没有其他人的阻拦,我只需要解决鹤翊这个难题,下船离开是可以被实现的。
在木地板上开始画计划b。
从旁边抓来的断枝沾着雨后湿漉地板上的残存的水,划出去又回缩成点点水珠的两只鸟,一个狗头,小船、火柴人。
坐小船离开是个良策,只要瞒住其他人,搞定服务生,让他可以接收鹤翊的命令,放我们离开,怎么让他觉得这是鹤翊他们允许的……比如声音…录像……
我的大脑打得火热。
饭桶还没跟上我的思路,揪了叶子,用叶子尖学着我画小人,慢三秒,问:“你是说,可以从鹤翊这里入手,假借他的名义逃出去?”
“没错。”
“不可行,没有那么简单,你不能这么冒险。”
我明白他的顾虑,其实真正的困难应该是顶楼的章鹤,这两人的手段是让人难以猜到的狠。
我问他:“你见过章华镖和鹤立枫了吗?”
“他们不在这里。”
我停下手,“不在?你确定?”
他傻愣愣地看着分贝骤然拔高的我,无辜道:“对啊,他们前阵子就离开了,没有回来过,很奇怪吗?”
“去哪?”
“粉蓝没有用,他们决定去国外治腿,章华镖陪他去的。”
因此,留在游轮的人变成了鹤翊和章柏林,至于为什么要留在邮轮上,饭桶也找不到原因,说是很多重要的生意将会在游轮上进行,所以鹤翊迟迟没有离开,准备和章柏林在这里大干一场。
我觉得脑袋有点累,原以为重生可以打开全知视角,结果这里变一下,哪里变一下,打我个措手不及。
“那我们暂时只需要解决鹤翊这个难题就好了。”
我丢开树枝,瘫在成堆的救生圈前,仰头看着浅灰色的天,思考在风暴来临前,下一步要怎么走。
饭桶跟着我一块躺下来,开始了对于我们而言略带煽情的讨论。
“佟青山,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这种袒露真心的时刻是少有的。
他的话把我拉回到从前饭桶死后的日常,我想起他记忆里的样子,好像这人永远会是不死的太阳,以至于我即便亲眼目睹他的死亡,也难有他离去的实感。
“你啊……”
我跟他说了很多我心目中的饭桶。
“能吃,特别能吃,一顿麻辣烫能吃五碗饭,吃了还有缝塞点甜点,比如五个抹茶大福。”
饭桶也很讶异自己的食量惊人,“我哪有吃那么多,早该胖成球了。”
“是啊,你就是不管怎么吃,人还是那样,可能平时编程太费脑力,所以爱吃。”
他来了兴趣,从仰躺变成侧身看我,“还有呢?说点好的呗。”
我掰着手指头数,“正义感强,很热心,看别人有困难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好像永远在为别人,很少考虑过自己,会对不公平说不,没有太多很尖锐的性格,站在哪里就能发光。”
亲友评价有失偏颇,我的夸赞或许带点主观成分,但足够概括樊宇同这个人的本质——太阳光都能从厚重的乌云中传出来,是个人都会赞叹两句他的良善正直。
樊宇同听了后,好久没答,乌云好像听到了我说话,偷偷加重厚度,将光结结实实挡起来,我莫名有点生气,什么意思,针对我?
愤愤朝天空丢了片叶子,抛起又落下,刚好挡住了眼睛。
饭桶开口,说:“没想到,你对我评价这么高。”
我在一片绿意中假寐。
年纪的增长让煽情变作真心话,让我的羞于表达变成再不说也许就真的会来不及。
“是,你见好就收吧。”
————
过了会。
他忽然问。
“为什么我们非得下船?”
“你不想吗?”
“暂时没有想法,在这里也不算太差。”
“饭桶,在这里有没有见到蝴蝶还有小鱼?”
“嗯……”他沉吟片刻,“有,她们不是离开了吗?”
“看到她们,你不想走吗?”
“我只是在想,如果走了也要被盯着怎么办。”
心脏轻轻抽了下。
现在的饭桶,居然已经变化成像当年的我那样,掌握得过且过的生存技能。
我揭掉叶子,云层里光透不出半点,我必须立刻把他从这个环境中解救出来。
视野里,药力忽然的生效让周围变得模糊起来,饭桶也快像融在边缘不清的灰色天与海中。
我只能伸出手,抓住樊宇同的胳膊,这小子看来最近奔波的很,也是瘦了点。
即使现在局面不比之前,游轮看似祥和一片,实则危险无处不在。
鹤翊的威慑力,章鹤无处不在的控制,我用过来人的经验判断,接下来也许会有坏情况发生,就比如鹤翊百般阻挠我的离开,就足够证明这其中必有蹊跷。
现在的樊宇同还没有碰到糟糕的局面,也没感到这其中存在的危险气息。但也不算坏事,我至少可以在他崩溃前好好托住他。
“不要担心这些没发生的事,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我绝对不害你。”
在我混沌一片时,他拉过我放在他胳膊上的手,非常用力。
不巧此刻头疼开始强烈,我只能努力从掌下触摸到的骨头判断,他把手摁在了心口上。
“青山,你不会骗我吧。”
“你哪次见我骗过你。”
“那我们就不能对彼此有隐瞒,一定要坦白,要齐心协力,才能更快逃出去。”
“嗯,我绝对会的,不会隐瞒你。”
他看出我的不适,终于松开手,转而来揉我太阳穴,问我怎么突然这样难受。
“听说前两天摔倒脑子了,吃了药偶尔头会疼。”副作用偶尔会让我怀疑是不是鹤翊偷偷加了点什么控制人的蛊毒。
“你这状态……我有点担心你的计划……”
“喂……”我疼得闭上眼,“给我点信心吧,说点好的行不行。”
“青山真厉害。”
“算了,别说了。”
难为他词汇匮乏挤出的这点敷衍的夸奖。
我睁开眼,再度看清他的脸,逆着光,他恰巧垂下眸看我。
瞳孔里倒映着幽蓝色的天,饭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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