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并没有那么恨鹤翊。”
“我恨。”我更正。
“好的。”张盟顿了下,“那就算是你真的恨他,就当他欠你一个人情,去这一趟吧。”
张盟的言语里,仿佛鹤翊踏入狼穴,马上要被吃个干净。急需我出面,和他同生共死一下,虽然没起到任何作用,但是死一块他也许会觉得是种浪漫。
“你怎么不去?”
“他现在对我戒心很重,和我站一块都不肯。”张盟扯了个苦笑,很无奈道。
“况且酒会人多眼杂,自己人也很少,我就是给他身边多放几个人保护,也难免有人玩阴的。”
换言之,我能够和鹤翊肩并肩,手贴手,是非常合适的贴身保镖,不对,肉盾。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出去走走,鹤翊吩咐,今天你可以出门,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会陪你去。”
如此反常,平时也不见他乐意带我出去,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能够让他特意吩咐张盟,准许我出门乱走。
窗台外,龟背竹静静呆在阳光下,我的眼皮跳了两下。
不知道是福是祸。
“那就出门吧。”
张盟带着我,四处兜风。我又去了趟青龙,它还好好地关着门。尽管早于从前的客户彻底断了往来,订单也已经在混乱中仓促解除合同,它形如空壳,我仍觉得它正常运转着,还活着。
再之后,张盟跟着我去了趟樊宇同的老家,我隔得很远,看到升炊烟的瓦屋里,奶奶佝偻着背,和樊宇同的妈妈坐在院前门槛上折豆角。
炊烟蒸腾,野草随风飘动,空气里是阳光晒过的发干的沙土味。一切如此熟悉,又变得格外遥远。
张盟在旁边,顺着我的视线,过很久开口。
“鹤翊有时候会去看望她们。”
“合成视频的技术已经很成熟,在她们心里,你和樊宇同正在国外认真工作,她们的银行卡,每个月也会有大笔生活费定期汇入,足够他们后半辈子无忧。”
“另外,钱是绝对干净的,这是小鹤自己攒的钱。”
他说的我有点好奇,鹤翊成天沉浸在红枫事务里,按照红枫绝大部分不可告人的业务来看,他能攒下什么来路干净的钱。
但既然靠谱的张盟都这么说了,我多少选择相信一点。
“他真的在认真弥补你。”
“如果你们可以好好生活的话,也不是件坏事。”
是一件坏事。
朋友的死横在中间,我如何跨过去。鹤翊又算什么样的人,他绝对不会是对我完全毫无保留的人。
一天是这么过。
一个月是这么过。
……
但记忆永远无法被磨灭,我们不会一辈子都这样维持表面和平。
除非,樊宇同死而复生。
除非,鹤翊把所有欠我的都一一还给我。
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我转过身,往回走。
张盟又问。
“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难道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踩到个硬石子,我不由得停下来踢掉,随口说:“我应该喜欢他?”
这询问的角度堪称刁钻,他问受害者为什么不喜欢这个人?我自认自己还算坚强,不至于到寻死觅活的自弃程度,也没被看似温情脉脉的鹤翊迷惑到道德尽失,别说喜欢,我没半夜拿刀抹他脖子和他同归于尽已经算是很有良心了。
张盟的爱护有点太过头,是非都不分。
——
车上,张盟正往市里开去。
七点半电台准时响起,不巧,我的眼皮又开始神经质地跳动两下,这让我有点焦躁。
张盟从后视镜里看我两眼。
他还没死心,眼神里期待我能够前去赴约,这是他从未向我传达过的类似求助的信号。
如果鹤翊确实没有危险,张盟对我不会有太多其余反应。
我按了按眼皮,靠在椅背上看闪过的树灯,划过的亮线将思绪割成一道道,我从这些裂缝里抓住一个,问:“如果我没有去,会怎么样?”
“鹤翊可能会有麻烦,但是你不会有什么事,因为他就算死,都会要保你个周全。”
鹤翊是逢人就说这句话吗?
到死都要护住我……按照常人的逻辑,他确实偏执过头了。我不至于要他献出生命来保全自己。
我心下腹诽,很快,又从中品出了点不寻常。
先是说麻烦,又说到死。我能感知到近些日子鹤翊对张盟的排斥和不信任,他戒心一向很重,不然张盟也不会和我坐在车里,并朝我发射“快救鹤翊”的紧急讯息。
他们有事瞒我。
鹤翊有不肯让我知道的事情。
这次又要做什么?
“他出什么事了。”
张盟没有答,神色微沉。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今天预感很差,回去也会睡不好觉,我长出一口气,“算了,我去酒会。”
话音刚落,张盟急刹和掉头,直直往酒会奔去。
——
宴会厚重的大门推开。
我一眼看到要见的人——鹤翊还活着,正和不知道那个业界大拿举杯交谈,光鲜亮丽的没事人。
这能出什么事,应该说张盟多少有点担心过度了。我转身想走,不知道身后哪只手把我往里头推了一把,我踉跄中撞到服务生托盘里的香槟,小小的骚动立马被人群中的鹤翊捕捉。
见是我,当即撂下人就往我这里来,长腿快步走,三五下到我跟前,拉住我手,拉得很紧,生怕我溜了。
眼底闪过惊喜,“没想到你真的来。”
“张盟让我来,我看一眼就走。”
他的笑容淡了点,张盟的办事似乎不合他心意,“我只是要他好好看住你。”
“看住我干什么,我现在还能跑?”我又不是他,成天骗人,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说在这老实呆着,就不会干多余的事。
话音刚落,一个橘子布丁塞我嘴里,“这个好吃。”
“……”
一个说天一个说地,讲不到一块去,我囫囵吞下,清甜滑过喉咙。他抿了两口酒,挖着布丁吃,留给我沉默的侧脸。
“你有事瞒我。”我笃定道。
他的嘴角向上动,笑容很浅,摇着头低声说:“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什么?”
“章华镖知道了一些事。”
他开始捏起我的指甲,打量指节大小,五指穿进指缝间,他的手要比我大上小半圈。
“总之最近会比较不太平,我怕我不在你会被我波及到,章华镖手下都是群不怕死的,电击网可能关不住人,得让张盟看好你。”
我听得有点头晕,“你什么时候和他闹这么僵?”
虽然两人心狠程度不相上下,但章华镖面对鹤翊更多时候有长辈关怀,不至于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
“本来也没有多好。”
厅中间,重要角色登场。
章华镖推着鹤立枫出面,鹤立枫虽坐轮椅,但气场够强,是浸淫生意场多年,对钱与权拥有绝对控制的上位者气质。就这样的人,章华镖还觉得这人会因为双腿有疾而受他人鄙夷和看轻。
和鹤翊说的一样,他在台上宣布立华将交由鹤立枫全权管理,章华镖所有股份将全部转到鹤立枫名下,至于其他股东,也会予以支持,没有其他异议。
鹤立枫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黎平一家如何使坏也无法蒙住鹤立枫把红枫从无到有闯出一片天的本事。
他永远都不缺支持者和跟随者,章华镖只是给他多镀一层体面好看的金光。
台下响起掌声,雷鸣得像庆贺某对新人。章华镖的手随意搭在鹤立枫肩膀上,轮椅上的人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流露真心。
紧接着,章华镖望过来,一眼锁定我旁边的鹤翊。
他朝他勾勾,喊他过去。鹤翊最后用力捏了下我的手心,松开,往台上去。
章华镖勾着鹤翊的肩膀向众人介绍,这是鹤立枫的小孩,年少有为,也很能干,不但现在可以接手红枫,还可以在外头单开公司,真是身兼数职。
还说这小子真是闷声干大事,要不是昨天问,他还什么都不说。
只言片语里,我反应过来章华镖知道了什么,鹤翊就是当初指使黎平去红枫,再借他做局,指使海盗抢去货物再归为己有。
只是装得很无辜,一直没人发现,更不会怀疑红枫的儿子会引坏人进家门,还偷挖自家财产。
章华镖半开玩笑半是责怪。
“你做事也不跟家里人讲,要什么没有呢?不知道还以为你和红枫有仇,说出来要给人看笑话。”
“算咯,看在今天这么多人,各位给鹤翊做个见证。”他捏了下鹤翊的脸,章华镖不太显年纪,像鹤翊的大哥,“鹤崽,昨天答应我的,会全心全意为红枫付出,不会有二心,你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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