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课的空隙,恩师留我叮嘱了些关于留学的事,名单虽没公示,但我的成绩和能力有目共睹,我的名字,必然会存在上面,如果没有,那才蹊跷。转而又说留给我的时间不多,我得抓紧时间准备后续需要的语言考试。
一天,回宿舍路上,我特地挑了人不算多的小路快走,走到一半,才转过拐角,突然有个黑影窜出。我及时刹脚,才避免踩中这团不明物。
秋天天黑得快,周围有点暗,我稍稍蹲下来定睛一看,发现是那只从前常常看到流浪黑猫。
它的眼睛金泛绿,昏暗里幽幽的。高贵美丽但又透着好像随时会突然挠你一把的危险。
但是不妨碍我停下来和它玩会。
同学说这猫长得漂亮贵气爱干净,十次有九次都在洗脸梳毛,很有可能是被遗弃过才出来流浪。怕生,常会呲人,在这校园呆了一年多,吃了百家饭,也不见它和谁袒露过肚皮。
加上这猫神出鬼没,要想碰见,纯属运气。和它碰面全赖今天有缘,我愿意拿出有限的十分钟时间和它玩玩。
因为它一直看着我,我猜想它应该是想从我身上拿点什么。四处摸索,只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早上樊宇同顺手买了塞给我的鸡肉肠。蹲下来,当着它面咬去金属环。
刚打开,小猫慢慢踱步上前闻闻。
然后皱了下眉。我心感不妙。
地上脏,猫爱干净,怕是不吃,我掰下一点放在手心上,凑到它嘴边。它如我设想地埋头吃下,别人嘴里不好相处的猫,在我看来是乖巧温顺的,至少在它没把东西吐出来之前。
它砸巴下味,脑袋又往我手里凑,我以为它怎么了,忙不迭上去接,然后手心重新出现一截湿漉漉的鸡肉肠。
小猫抬头看我,我俩干瞪眼,沉默对视。
我一时心情复杂,看来它是真不喜欢。摊开双手,有点遗憾地向它宣布:“那怎么办,我没别吃的了。”
猫绝情,喵了一声扭头走,头也不回地走向旁边通往灌木丛的草坪。
我不无遗憾地无声叹气,一边走向垃圾桶,在我扔掉手心东西的片刻功夫,忽听猫消失的方向传来脚步声,侧头看去。
又一次的,鹤翊从猫离去的方向走出来。
他穿着浅白色的长袖运动外套,因为身子高,为避免头顶的枝条碰到,他稍稍低头,“青山。”
恰巧此刻小拱桥下得路灯亮起,照清他露出的尖虎牙,牙齿白,很晃眼,但因为这点尖锐,心感他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害。
有个相当不着边际的想法蹦出来:总不能是黑猫变的。
“按平时这个点你应该已经回去了吧,怎么还在这里。”我试探问。
鹤翊说:“你在躲我。”
“没有的事,只是最近课多,很忙还要去趟教学楼作代码测试,现在就得走……”
正当我找借口开溜时,鹤翊置若罔闻,问:“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又白又橘的。”
手里还攥着猫不爱吃的肠,我下意识答:“鸡肉肠,刚刚有只猫,掰了点给它,但它不吃。”
“不好吃?”
我耸耸肩:“可能吧。”我也不是很喜欢,总觉得有点奇怪的味道,本想勉强吃掉走人,突然来了个人搭话,忘了手里还举着这个。
“它不吃我吃。”
“?”
鹤翊伸手过来,理所当然道:“好奇有多难吃,不然你也不会一直拿着。”
见他如此好奇,我递给他,看了眼他这张漂亮脸蛋,还有右手那只价值不菲的表,想了想,说:“吃了就要全吃完,一口都不能吐。”
这种强硬其实不妥,这时鹤翊看过来,我想我的表情应该放得挺如常,他没说什么,在我暗暗松气时低头咬了一口。
果不其然,他的眉头像刚才的黑猫一样,微微皱起。
嚼巴嚼巴着,像是觉得哪儿不对,放鼻尖嗅嗅。我以为他也会像猫那样,觉得难以下咽,但没有,很快他眉头舒展,似乎吃得很香。
吃完,他很讲究地将肠衣折成一卷,我问:“好吃?”
鹤翊说:“不好吃。”
“……”这反应奇怪到有趣,“可是你看起来吃得很香。”
“因为好像有股橘子味,所以吃得下。”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奇怪的味道。鹤翊的描述更令我迷惑,“橘子味?”
“嗯,有一点点像。”
现在我猜测他可能只是饿了。
他把手里的橙色小卷亮给我看,“也可能它颜色像。”
“喜欢吃橘子吗?”
“只是砂糖橘而已。”
还挺讲究。
紧接着鹤翊补充:“而且你让我全吃了。”
“我只是开玩笑。”
“你看起来是认真的。”
鹤翊的笃定让我有一种恶人面露出一角被抓到的轻微不适。此时他转身丢垃圾,我说:“我要走了,下次见。”
才迈出一步又被叫住,还是拉住手腕的那种——鹤翊的手仍然很热,甚至能感受到皮下搏动的脉搏。
“可是青山,我饿了,这里的路很偏我没来过。”
啧。内心懊悔,不该贪玩,因猫逗留片刻钟,还为了躲鹤翊绕到这不知名的小路。
我回过身,无奈妥协:“我带你去吧。”
鹤翊笑容明朗,堪称温顺乖巧,些许违和的是他目光灼灼,倒像是有什么得了逞。
“你的手可以先……”他抓得有点太紧,我目光往下,想说先松开,突然看到他这白袖口上几条相当显眼的黑直短毛发。
“嗯?你也碰到那只黑猫了吗?”
鹤翊跟着我往手上看,随即松开我,拍拍袖口,掸掉手中的毛,说:“没有,我很爱干净的,没有乱摸。”
第15章 我与有钱人誓不两立!(新)
吃过一碗清汤牛肉面的鹤翊和我坐在路灯长椅下,膝上放着一小袋砂糖桔,此刻正在剥第三个橘。
他话不多,在今天更是格外少。
但他尚未清楚我已知晓真相,只剩我自己徒生郁闷和怨念。
他欠我一个解释,当初他对我说的原话是:
“我爸做点小生意,常年在外,我和张盟呆的比较久,张盟在我小时候就来到身边,不算保镖,但是个好人。”
“我的家庭不太好,你可能会失望。”
种种细节都让我误以为鹤翊的确家境一般。如此看来如果这是他故意为之,那他用心良苦,更加佐证了我对有钱人的刻板印象,心机深沉,充满阴谋和谎言。
我憎恨这类人。
当年撞死我父母的,是个有钱老板。
事故判责后,这老板负全责,赔偿金近百万,外加一年牢。
坐一年牢,再出来依旧身光颈亮;而我的父母永远不会再出现,余生我都要在失去至亲的阴霾和悔恨中度过。
这老板早年靠走私发家,光头,面颊近耳朵处有道发白突起如蜈蚣爬行的肉疤,人说他从前混黑,被人用砍刀砍过。当初身边亲戚好心提醒我,千万不要去招惹,以免引火烧身。
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每月放假时在监狱大门前从白天蹲到晚上,终于蹲到这人出狱,几个小弟开豪车为他接风洗尘,我听到他们在为他喝彩庆祝,不知道有几分真心实意,但很刺耳。他们可惜老大撞两人赔上一年时间,一年的损失可比区区那点赔偿金大多了……
大笔赔偿在他身上不过是取走些许皮毛,不痛不痒,连人命都变得轻飘飘的。
一群人驱车来到大型会所停下,进去。
其实我什么都不能做,一命抵一命的做法太蠢,况且我还有好多父母的期许没完成,绝不能因一个无耻恶人断送前程。但做错事的人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付出该有的,同等力度的代价。
湿林间多有毒虫野蛇,我拿出准备了近一个月的玻璃瓶,将这份礼物藏于车底下。善恶有报,全赖听天由命。
几日后,我从他人口中,听到了这个老板的消息。被不知名毒物咬中,半边脸瘫了,截掉左小腿,现在哪怕看到绳,都要以为被小弟斩杀的蛇回来索命,每日去到寺里求神拜佛为得庇佑。
赌对了便是恶人的报应不爽,听到这个消息,我松一口气,可内心却油然生出一种悲凉:人命竟也抵不过一条蛇。
自父母离世后,我恨透世间一切自出生或手中握住钱与权,用钱财铺就捷径,便能享受规则以外的有钱人。简而言之,就是仇富。会不惜耍龌龊手段来换得恶人有恶报。
我曾和樊宇同坦白这种心理,樊宇同相当认真道:“欸,看不出来,你这心理蛮扭曲的……不过没事,我是穷鬼。”
樊宇同玩笑似的安慰的同时,也在揭露一个事实,我问题确实很大。
对待鹤翊,即使他无辜得不行,与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我不能保证我这种纯粹的憎恨不会波及到他。
我们固然不能成为朋友,这是为了防止我某天真的会控制不住抵触他,甚至伤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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