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死之前,让一个光风霁月的大钦查官深深记住他这个通缉犯,让江黎这个名字成为许暮心里永远的阴影。
想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性命和名誉护他周全?
想都别想。
这一局博弈,是他江黎赢了。
而后他后退半步,张开手臂,从高空坠入苍茫的雪色。
啧。
上辈子爱又爱不清楚,恨又恨不明白,互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共同堕落进最原初的欲望。
江黎现在算是发现了,许暮跟他,都是如出一辙的疯。
只不过他狂妄,所以疯得张扬,而许暮的性子,只能在骨骼的深处窥见一隅,把静默的疯狂融入萧索的大雪中,隐匿得深刻。
上辈子,在和宿敌互相追杀的过程中滚上床,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互相欠了一身的债。
江黎坐在床边,双手捂着额头,满脸愁。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这下真的纠缠不清了。
这时,手腕上戴着的通讯手环微微一震,江黎垂眸一瞥,看见了枯云发来的讯息。
【枯云:江老板玩够了没?玩够了回来商量商量正事呗。】
【AAADAWN酒馆江老板:你有病?】
【枯云:……这么暴躁,那位钦查官队长惹你了?】
江黎:“……”
江黎皱着眉,甩过去几个字。
【AAADAWN酒馆江老板:时间地点。】
【枯云:你在许队长家里的话,现在出发赶来刚刚好,我们的人都在黑街帮忙控制疫病,在黑街的话,借用一下你的酒馆,应该也可以吧?】
可以你大爷。
【AAADAWN酒馆江老板:五十万。】
【枯云:成交。】
神经。
江黎深吸一口气,起身将居家服一甩,换好衣服,沿着门缝,厨房内做好的早餐飘香而来,江黎脸色更差了。
专门挑他要吃早饭的时间开开开开那破会是吧?
江黎大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户,正准备翻出去,窗外深冬的寒风带着直入肺腑的凉意,忽地一下吹进了他的衣襟。
江黎的动作一顿。
站在窗边想了想,江黎转身,从床头柜上撕下一张便签纸,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潇洒的大字,往枕头上一拍,这才转身,手臂撑着窗户,纵身一跃,沿着大楼外突起的管道灵敏地滑到地面。
此时,许暮正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站在桌边,思索了片刻,目光微微闪烁,换上了一个新的围裙,转身回去推开主卧的门,抬眸:“江黎,早餐做好……”
呼——
寒冬的冷风迎面扑来,把设定二十六度的恒温打破,主卧的大床上,被子被掀翻,卧室内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窗帘在风里被吹鼓得猎猎作响。
冰冷的风似乎将这几日旖旎缱绻的温柔扫荡得干干净净,连一丝飘渺的影都捉不住。
许暮僵硬地站在卧室门边,握在门把手上的手臂无力滑落。
一颗心瞬间空空荡荡,呼吸瞬间凝滞,浑身都血液都被窗外席卷进来的寒风冻结成了冰碴,难以再流淌。
许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关上的窗户。
他木然地关上窗、关上门,沉默无言地吃完早饭,洗净碗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通讯手环,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开始处理工作。
脊梁仍旧挺得笔直,批复和指令依旧条理清晰,却唯有一双往日凌厉自信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
——
DAWN酒馆二楼。
江黎单手漫不经心地抄在兜里,一手推开门。
屋内,枯云、时中、三光三人都在,看起来都是刚刚到。
枯云手腕上挂着佛珠和铜钱,手心里掐着十字架,稀疏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面色焦虑,一个多月不见,这小老头更加干瘦。
时中趴在桌上,她抓紧一切时间补觉。
三光还是在吃。
看见江黎,三光正猛地咽下一大口火腿,不可思议地指着他:“江黎?你今天穿这么素?”
江黎:“?”
江黎低头看了看自己。
确实,今天从许暮家出门,他没戴耳坠锁骨链手链,身上亮晶晶的饰品一个都没,只有一个黑绳挂着的黑曜石吊坠戴在脖颈上。
对比以前招摇过市的他来说,确实素净得多。
三光挤了挤小眼睛,揶揄:“浪子从良了?改邪归正了?彻底收心了?”
江黎冷笑一声:“先管好你自己吧,别特么吃了,再吃下去就别叫三光,干脆改名叫三高算了。”
三光嘟囔一声:“胖怎么了,或许我当时胖一点,割下的肉就能救回女儿了……”
“少卖惨,也别拿死人当借口。”江黎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女儿不是你堕落的理由,在座的各位甚至整个下城区的人,谁没点悲惨过去?”
三光的脸色青白交加,他很少生气,这次却拔高了声音:“那你活得就健康了?你抽烟酗酒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发现你这人跟那个钦查官队长待久了真是被他影响不浅……”
枯云连忙出来打圆场:“诶诶诶别吵别吵,三光啊,江黎说的对,你也是该锻炼锻炼了,身体是自己的……江黎你说你也是,好好说就完了,非得戳他伤疤做什么……”
江黎瞥了枯云一眼:“少说废话,叫我来干什么,有屁快放。”
枯云:“……”
得,还是跟以前一样逮谁咬谁,嘴巴跟淬了毒似的。
“一个很重要的事。”
枯云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下来,直奔正题。
“关于渊和下城区的未来。”
枯云稀疏的长眉深深皱着,眉心拧起一个疙瘩。
“黑街的疫病控制下来后,我们该如何跟上城区、跟钦查处相处?”
如今,他们和上城区因为疫病共患难而短暂维系在一起,竟然呈现出一种意外的和平景象。
但在此之后,他们之间或许还沉积着近百年的恩怨,还有生存环境和资源的冲突和矛盾,并非完全是一句真相大白就能消弭的。
江黎微微挑眉。
“这种事情,你把我叫过来?这不是你们管理层该考虑的事情吗?”
枯云茫然:“你不算吗?”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只负责杀人吗?”江黎反问,“你、时中、三光、扶乩不才是管理层?”
时中立刻举手:“我不管,我只负责治病。”
三光眼巴巴跟着举手:“那我也不管,我就负责找物资。”
至于扶乩,根本不在,他完全不参与渊的任何讨论,几乎完全与外界断联,每日披着厚厚的斗篷龟缩在实验室,性格古怪,一声不吭,只潜心研制药剂,甚至没人见过这个如同幽灵一般的科研怪人长什么样子。
枯云:“……”
五个人,四个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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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枯云:绝望!
第190章 回家!
江黎耸了耸肩, 看着枯云,一摊手:“得,那你就自己研究吧。”
枯云抓狂地揪着本就不多的头发:“……”
啊啊啊啊!
这组织没救了, 解散算了。
“枯云,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时中忽然开口。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想要的,是下城区的彻底改变, 你比我们看得更多, 而我, 就是个医生而已,我只能救人, 救不了世道。”
时中在平时的话, 和她本人一样, 简单、帅气, 一语中的。
枯云听着,一愣,陷入了沉默。
“是啊枯云哥。”
三光也难得放下了手中的吃食, 正色说, “我拼到今天, 也就是为了下城区的大家能吃饱喝足而已,但只靠我现在这样,远远不够,只靠交易从上城区运来物资, 也远远不够。”
“我还总能看见,在这片被钢铁穹顶遮蔽的城市里,有人为了一口饭、一件衣服, 去偷、去抢、去作恶……”
枯云长长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双目混浊,望着天花板,缓缓捻动手里的佛珠:“……我们真的尽力去改变了。我也常常在嫉妒,凭什么我们生来不能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学习,而是在狼藉滩涂的废墟里挣扎。”
他这辈子或许最开始也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不过是跟着他老爹做个私下倒卖空白身份磁卡的二道贩子。
如今,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这在下城区,已经是难得的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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