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无形的束缚和失重感紧紧缠绕着江黎。
没被枯枝簪在脑后的长发被风吹起, 发丝一缕一缕, 飘在他的脸颊、鼻尖、眼角, 发丝很轻,即使寒风深重,但带来的触感也依旧如同片叶鸿毛一般似有若无, 像是某人无声安抚的轻吻, 带来丝丝缕缕的痒意, 触碰在他脸上。
啧。
被某人强压着戒了一个半月的烟,在对方失联不到一天半,就重新捡起来了,简直白瞎之前那一个半月的忍耐。
江黎深深压着眉, 他抬手,五指分开,斜斜地插进头发里, 将面前飘舞的长发顺着额头一齐梳到脑后,让发丝缠在头发里,不在他眼前乱飞,扰乱他的心绪。
浓郁的血腥味呛在鼻尖,江黎将长腿从那个尸体上移下来,往边上干净的地方走了两步,但那股血腥味如附骨之疽,从深重的夜幕里伸出无形的触手,将他紧紧包裹在浓稠的黑暗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江黎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指尖抵开烟盒,从中熟练地抽出一根香烟,低头叼在口中,指尖拨动砂轮,发出嚓地一声轻响。
黑暗里,猝然点亮一道幽蓝色的火焰,映照在狐狸眼中,显得像是某些撕开了人类皮囊,重新归还了兽性的捕食者,于无光的森林中睁开冰冷的兽瞳,散发着无机质的冷光。
江黎齿间衔着那根烟,将烟头对上外焰。
而后打火机的火苗褪去,但烟头已经被点燃,一点被寒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火星,在幽深的长夜里明灭。
香烟的浓烈气味呛得齐乐咳了一声,江黎抬眸撇了他一眼,狭长锋利的眉眼在烟雾中,笼上了一层遥远的薄纱。
齐乐年龄已经超出了孩子的范围,所以即使身体还虚弱着,江黎也没额外关怀,他冷眼看着齐乐:“有意见?”
“没……”齐乐有些胆怯地喊了一声,“江哥。”
就不敢再说话了。
这会儿的江哥和之前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明明在齐乐的记忆里,江哥总是和头儿形影不离,笑眯眯没骨头地倚在头儿身上,几乎平等调戏一些相貌不错的男人,尾音懒散绵长,像只慵懒的大猫,眯着眼晒太阳。
但是,齐乐又深刻地见识过厄火的实力,他仍清楚地记得,当初那个从西斯特上千米的高楼上,脚下踩着钢板,沿着大楼弯曲的弧形外壁一跃而下,电光闪烁的那几十秒,如同黑夜里矫健的猎狐,锋利、敏锐、疯狂。
眼前的江黎更接近第二种,就像是他那把寒铁般锋锐的匕首似的,锋刃向外,都是没有刀鞘收束的锋芒毕露。
平等地刺伤敌人和自己。
齐乐还是更怀念那个和他们在钦查处嬉笑的江黎。
“江哥……我们是要去哪?”齐乐小心翼翼地问。
“哦。”江黎这才想起来,刚刚去下城区,什么都没说,就是单纯把齐乐从病床上撕下来薅走了。
“先回酒馆。”江黎叼着烟,含混不清地嘟囔一声。
江黎领着齐乐往酒馆的方向走,DAWN酒馆外侧各色的霓虹灯关掉了,就剩下孤零零一栋三层建筑伫立在黑街深处,轮廓隐匿在暗色的夜幕中。
其实暴风雪并不耽搁酒馆营业,但小A有事外出,就顺便借着天色不好的理由歇业。
江黎正掏着钥匙,从后门准备开门,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刹车声几乎碾着耳边响起,江黎动作一顿,却没回头,只是将钥匙从左至右一拧,推开后门,才缓缓回身。
竟是意料之外的人。
暗色的夜里,小巷中的车辆没开车灯,黑暗勾勒车辆的轮廓阴影,车身很大,挤在狭窄的小巷中,撞到了不少杵在矮墙边的杂物,武装车在后巷显得尤为拥挤。
小巷打不开车门,武装车的天窗打开,从车上跳下来三个人。
三个熟人。
卫含明、白严辉、石竟一。
刚走了不久,竟然开着武装车折返回来了。
江黎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长腿一支,散漫地倚在酒馆门边的墙上,叼着的烟已经燃了半截,火星子里唇边近了点,烟没吸进去几口,大多都被寒风吹散了。
三个人快步走来。
江黎嗤笑:“怎么?来抓我?”
白严辉走在最前面,他在江黎身前站定,摇了摇头。回去屡屡碰壁,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沉稳了不少,看着江黎,开口:“不是的,我们……”
想说的话刚起了个头,忽然视线里撞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严辉猛地一愣,直接卡住,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在这一瞬间,心跳陡然加速,几乎无法呼吸,整个人都僵住了。
齐乐往前走了一步。
“白哥……”
这一声熟悉的、久违的、阔别了一个月的“白哥”,骤然在耳边敲响,如拨云见月,豁然开朗。
“乐、乐乐……?”白严辉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熟悉的微笑,熟悉的一头标志性金毛儿,白严辉声音都在发颤。
显然,卫含明和石竟一两人也听见了藏在一边黑暗中的那个人影的声音,他们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冲上前去,三个人把齐乐围在中间。
“乐乐?”
“乐乐!”
“卫姐、石头哥,是我。”齐乐眼眶里涌起温热的泪。
还没再说什么,白严辉忽然冲上前,一把抱住齐乐,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乐乐,你还活着!你这一个月跑哪去了!你吓死我们了知道吗!我们、我们还以为……”
声音哽咽住,白严辉没敢再说下去。
齐乐被大力抱得几乎窒息,他呛咳了两声。
江黎在一旁,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他冷眼看着四人团聚,没什么波动,扔掉了快要燃尽的香烟,用鞋尖碾灭,淡淡出声提醒:“你再用点力,他真要下去见阎王。”
世间最大的惊喜,莫过于失而复得。
三个人这才从狂喜中回过神来,白严辉松开齐乐,抹了把眼泪,回头看看江黎,又看了看齐乐,憨憨地挠了挠头,一时间没太懂。
“进屋吧,”江黎推开门,回眸瞥了他们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非要吹冷风的癖好。”
酒馆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小A和小C不知所踪。
江黎带人上了二楼。
拨开电灯开关,亮色瞬间驱散所有阴霾。
他独自一个坐在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个人围着齐乐问东问西。
齐乐就将自己在钦查处开水间外侧听到的录音放了出来,没发出去,事急从权,他跟踪两个人离开钦查处,跟到一栋大厦里,却被他们发现,被从背后偷袭,注射了一管药,然后就昏死过去。
说到这,齐乐抬头看了江黎一眼。
江黎依旧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给自己又点了一支烟。
就是无声默许的意思。
齐乐得到许可,才继续讲。
昏过去前,他强撑着意识开了一枪,江哥和头儿恰巧路过,救了他,抬着他去了下城区的医疗中心。那管药是西斯特研究出的神经毒素,医疗中心那里有特异性解药,是渊的人给他注射了解药,他才能够活下来。
白严辉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一手扶额,一手向前伸着:“等会儿、等会儿,你让我捋一捋。”
“哦。”齐乐乖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等着白严辉掰着手指头捋清时间线。
“你说,是许哥和……江哥,他们路过……等会儿,你失踪的那天,许哥不是追着从总部杀完人逃离的厄火走的吗?”白严辉死死拧着眉毛,他总感觉这中间似乎有点不对劲儿的地方,用拳头敲了敲脑袋,“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没有啊,我们一直和老大开的通讯线路,老大确实是在追厄火……后来老大不是定位器和耳麦被厄火打碎,也失踪了……等会儿。”石竟一的眼神迷茫了一瞬间,“江黎那天不是在黑街吗?”
“……”
“……”
“卧槽!”
一声尖叫,几乎要捅破DAWN酒馆的天花板。
白严辉嗷地一声从沙发上蹦高蹦了起来,似乎沙发上有火在烧他的屁股。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白严辉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手指指着江黎,指尖剧烈颤抖,眼睛睁大,瞳孔骤缩:“你是……”
江黎依旧淡漠地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松,略一抬眸,淡灰色的烟雾笼罩在他的眉眼,如同森林间蒸腾的薄雾,而薄雾的遮挡后,锋利的狐狸眼如同野兽般盯住了白严辉的瞳孔。
“厄火!”白严辉吼着,嗓子破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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