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英杰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胸口被怼得硬生生的疼:“你说的没错,从前确实是我疏忽了对你的教养。今后不会了,我会将你带回翁家,好好的教导你。履行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履行一个父亲的责任?”翁绍玩味地笑了笑,一针见血地指出:“不,你不是要履行父亲的责任,而是想要行使作为父亲的权力。”
翁英杰阴沉着脸:“你放心,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折腾出这么多事,不就是想要钱?裴家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裴家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但要看你的表现。”
翁绍轻笑:“恕我直言,您的承诺就像您夫人的膝盖一样。”
翁绍说到这里,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周围噤声不语,但一味拍照录像的媒体记者:“自以为金贵,实则毫无用处。”
翁绍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翁英杰脸上的肌肉止不住地抖动,他目光阴鸷地看着翁绍,明明已经气到七窍生烟,却还是要竭力保持风度:“你还小,没见过多少世面,所以才会被某些人的小恩小惠蒙骗,我不怪你。我不怪你目光短浅,也不怪你口无遮拦,但我绝不允许翁家的孩子跑去给别人当狗——”
“翁董事长还真是清闲,”翁英杰的大放厥词被一道声音打断。
从内场匆匆赶过来的裴行则毫不犹豫地站到翁绍的身边。他伸出手臂搂住翁绍的肩膀,以不容置疑的姿态回护道:“您不在公司收拾烂摊子,居然携家带口,跑到我们裴氏集团的周年庆典上,欺负我们裴氏集团的优秀员工,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翁英杰目光冷凝地看向裴行则,冷冰冰道:“我是在教训我的亲生儿子。叫他目光放长远一点,不要为了一点小恩小惠,跑去给别人当狗!”
裴行则笑了:“我有点听不懂,翁董事长您说这些话,是想表达什么?”
“翁绍是我们裴氏地产的销冠,也是裴氏集团评选出来的本年度优秀员工。他入职以来的业绩和表现有目共睹。无论是从哪方面看,他都是我们裴氏集团最需要的优秀人才。可是在翁董事长的口中,却用这样侮辱人格的字眼,来形容一名能够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行业发展和变革的优秀人才,这让我不仅好奇,您究竟是怎么看待翁氏集团旗下员工的?”
“难道您把他们都当成是翁家的狗?”
裴行则的反击同样犀利得让翁英杰勃然色变。
当着诸多媒体和宾客的面,翁英杰绝对不能容忍裴行则这么污蔑他:“裴总伶牙俐齿,翁某佩服。可是翁某还是希望裴总不要胡搅蛮缠。翁绍是我的儿子,咱们两家的恩怨我不想多说。你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冲着我来。没必要教唆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去仇恨他的父母家人。我知道,你就想看到亲者痛仇者快的一幕,但我还是要说,做人不能太卑鄙。”
裴行则彬彬有礼地开口:“翁董事长多虑了。你我之间哪来的仇怨,不过是在商言商罢了。”
翁英杰听到这句“在商言商”,眼角止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裴行则含笑不语。他知道翁家人在看清楚翁绍的价值后,一定会想方设法挑拨他们的关系。但是翁英杰这只老狐狸绝对想不到,他跟翁绍的合作,看上去是他主动找的翁绍,实际却是翁绍先抛出的诱饵。
被钓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是他。
裴行则有些怜悯地看着翁英杰,这只老狐狸到现在都没看清楚,被他放弃的翁绍究竟有多么优秀。说起来,他还真得感谢一下翁家人——要不是他们全家齐心协力地欺负翁绍,翁绍也不会主动出现在他的身边。
来日他们两个终成眷属,他一定会买最好的喜糖,感谢这群愚不可及的月老。
裴行则暗戳戳的幸灾乐祸,翁绍却是莞尔一笑,落井下石:“裴总您不懂,在翁董事长的心里,这儿子跟员工确实不一样。他把员工当狗,还要每月支付员工薪水。他不把儿子当人,就连一年几千块的学费都舍不得掏。”
翁绍说到这里,旋即感慨万分地道:“这么看来,给翁董事长当爹当儿子都不划算,都不如给裴总当狗。”
裴行则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他稍稍用力捏了捏翁绍的肩膀,一直挂在嘴边的微笑都没了,郑重其事地说道:“你是我的人,是我最器重的合作伙伴,今后谁再侮辱你,你就大嘴巴抽他的。”
翁绍闻言,脸上故意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原来在正常人眼中,我是个人啊!”
翁绍说到这里,又看向翁家父子:“那为什么三位翁先生从不把我当人看?”
裴行则漫不经心地接话道:“谁知道呢。或许他们目中无人,是因为心中很狗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连一旁吃瓜录像的媒体记者都忍不住乐了。就更不要说辛苦憋笑的嘉宾和酒店的工作人员。
欢快的笑声在酒店门口弥漫开来。即便大家意识到了不对立刻收声,但还是成功激怒了翁英杰。
“混账东西!”红温上头的翁董事长下意识扬起手臂,朝着翁绍的脸狠狠扇下去。却被裴行则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裴行则用力钳住翁英杰的手臂,居高临下地直视翁英杰的双眼:“翁董事长,您和您的家人应该不想被安保人员撵出去吧?”
面对裴行则明目张胆的威胁,差点气出脑溢血的翁英杰只能冷哼一声,重重地甩开裴行则的手。
“既然你这么喜欢给人当狗,我这个当父亲的也不好拦着你。但你记住,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翁英杰说到这里,阴森森地看了一眼翁绍:“你不想落到兔死狗烹的下场,就该明白,你在别人眼中的价值,只是因为你姓翁。”
一直没有开口的周舒静也默默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想要抚摸翁绍的脸颊,被翁绍避开了。就只能惆怅地放下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们的气,但你始终都是翁家人,你的身上流着翁家的血。从前或许是我们想要教育你的方式不对,但我们都是爱你的。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翁家的大门,也永远为你敞开。”
说完这句话,一家四口默不作声地走进酒店。只是从背影看,怎么看都有点灰溜溜的。
在他们走后,裴行则也带着翁绍进了内场:“抱歉,是我安排不周——”
话没说完,就被翁绍打断了:“跟你无关。他们本来就想找我的茬。”
裴行则心知肚明,翁家四口这次还真未必是想找翁绍的茬。听话听音,从他们适才劝说翁绍的话来看,他们应该是想跟翁绍达成和解——至少把翁绍带回翁家。如果可以的话,再挑拨一下他跟翁绍的关系。
只可惜翁绍不按套路出牌。几句话就把翁家人刻意营造的“恨铁不成钢”的认亲场面搅合得面目全非。翁英杰更是差点被翁绍激怒,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人。
*
翁家人确实没有想到,翁绍的毒舌能够犀利到这种程度,险些让他们毒发身亡。
“真是个不识抬举的小畜生。”进入观光电梯的翁英杰彻底黑了脸。
此时并无外人,一直竭在力克制自己的翁缜也忍不住开口:“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放着豪门阔少不当,偏偏跑去当人家的狗腿子。”
翁缜实在想不通,裴行则到底给了翁绍什么好处,能哄得翁绍死心塌地跟着他,一门心思跟翁家对着干!
“早知道他这么难缠,当初他想回来的时候,我们就该答应他。”周舒静有点悔不当初。
正如翁绍说的那样,明明几千块钱就能解决的事情,却让翁氏集团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市值蒸发了几十亿。
要不是因为翁氏集团损失惨重,集团股东和董事们不断逼宫,他们又何必跑来这里吃人家的白眼?
听到周舒静的话,翁英杰和翁缜更生气了。自打翁氏集团成立以来,他们父子二人身居高位、大权在握,已经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了。
如今却为了一个翁绍,跑来裴氏集团的周年庆典上,受人家的冷嘲热讽。输人又输阵,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裴竞尧那只老狐狸一定乐疯了。”翁缜不是滋味地冷哼一声。
拜翁绍所赐,他们全家跑来唱了这么一出大戏。换成他们是裴竞尧,恐怕也要乐疯了。
“说到底都是翁绍不对。”翁绥愤愤不平地骂道:“他给大伯当了十八年的儿子,为了几千块钱,说翻脸就翻脸,他这样的品性,谁敢信任他?爷爷只是说了他几句,就被他气晕了。爸妈也只不过是说了他几句,他就记恨上我们,转头就跟爸爸的仇人沆瀣一气。”
翁绥越说越气,有点控制不住音量的大声抱怨道:“他这样是非不分、睚眦必报,分明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就搞不懂了,为什么网上那些人都向着他说话?就连法院都觉得我们找的记者和营销号是在造谣!我真的搞不懂,我们哪里造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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