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场主人愈发笑得合不拢嘴。
等季黎寒暄完,再回头,就看到酷拉皮卡眼神怔怔地看着森林深处,难得露出一副迷茫中混杂着彷徨的模样。
像是近乡情怯的孩子。
她想了想,偷偷跟地走鸟打好招呼,指挥地走鸟一个冲刺上前,狠狠偷袭酷拉皮卡的脑袋!
结果当然是被酷拉皮卡下意识地避开了。
然后季黎的手,就提前等在他闪避的轨迹上。
成功合作敲到酷拉皮卡的脑袋,季黎和地走鸟一起得意地昂起头,冲懵懵懂懂的无辜人类做了个鬼脸。
“回家啦!我宣布最后一个到的人,晚上要负责扎营和做饭!”
说完,季黎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地走鸟立刻撒开两只爪子就闷头猛冲,很快就不见影子,只留下一串飞起的烟尘。
酷拉皮卡在原地愣了一瞬,随后回过神来,忽然一只手掩住唇,忍不住耸着肩笑了起来。
“是啊。该回家了我们。”
他毫不犹豫地执起缰绳,催促地走鸟追上去。
然而,结果竟然是后一步出发的酷拉皮卡,实现了逆袭反超,第一个赶到窟卢塔族遗址的边界。
季黎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时太习惯被梅路艾姆和尼菲彼特带着赶路了。
那也没办法啊!不让梅路艾姆抱的话,那家伙会闹别扭的!虽然面上看不出来。
因为心虚,她小小声地,跟耷拉着脑袋的地走鸟一起开检讨会。
不过,等酷拉皮卡找到附近的牧草区,放两只地走鸟去饱餐一顿的时候,它就瞬间烦恼全消,跟另一只挤挤挨挨、快快乐乐地跑走了。
酷拉皮卡则重新牵住了季黎的手。
在窟卢塔族的族地内,二人都没有再借助地走鸟,而是慢慢地、慢慢地,亲自用脚丈量这一片曾被摧毁的土地。
曾经被火焰与鲜血覆盖、化为焦土的地方,在历经七年的岁月之后,不知不觉竟被绿意铺满。
青苔、绿草、不知名的花,攀爬在断壁残垣上,重新为这片土壤赋予了生机。
早已看不出当年的痕迹。
如果不是每一夜,酷拉皮卡都会在梦中重复那一夜的噩梦,他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他已经七年未曾回到这个地方了。
在没有完成复仇、找齐所有同胞的眼睛之前,他没有勇气,以“唯一的幸存者”的身份,来面对族人空洞的眼眶。
但即便如此,酷拉皮卡仍然比自己想象中更熟悉这里的一切。
就好像这些早就刻在灵魂上,深入骨髓。
步履没有任何迟疑,他领着季黎越过被绿意包裹的残迹,径直来到原本村落的正中心。
窟卢塔族合计一百二十七座坟墓,就整整齐齐地躺窝在那里。
很简陋的样式。不过是在土堆前竖起一片木板,用刀一笔一划刻出名字,仅此而已。
每一个,都是酷拉皮卡用手挖开的。
哪怕手指磨得血肉模糊,指甲都被完全撬开,他也好似完全丧失了对疼痛的感知,一声不吭地从早到晚、再到天亮,安葬完最后一人。
在那之后,酷拉皮卡向这些坟墓立下誓言,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现在,他终于能够平静地站在这里,告诉所有人,他回来了带着他实现的承诺。
因为绯红眼是单纯以眼球的形式被储存,根本没办法分辨出,到底是对应哪一个人的,所以酷拉皮卡决定直接用火烧,然后将灰烬埋在这片坟墓的土壤下。
反正当初为了亡骸不被后来者觊觎,他本就是以火葬的形式,替族人下葬的。
在世人眼中价值万金不菲的三十六对绯红眼,化作了火焰的部分。
酷拉皮卡坐在旁边,断断续续地,轻声叙述着自己这七年来的历程,但也基本秉持着“报喜不报忧”的传统。
学会了念,交到了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拥有了一群足以托付后背的可靠同伴以及季黎。
整个过程里,季黎只是安静地陪在一旁,和酷拉皮卡并肩坐着。
酷拉皮卡说了很多。
一直到火焰熄灭、灰烬冷却,连偏西的太阳都渐渐沉到地平线一下,换月亮攀上夜空。
于是他起身,去扎营和准备晚餐。
虽说那场并不算公平的比赛,是他赢了,但酷拉皮卡本就没有打算让季黎负责这些。
与在幻影旅团和西索等人斗智斗勇中表现出的万能形象不同,季黎在这些需要动手的方面,其实相当生疏。
但比起“无知”,更像是空有理论,却没怎么实践的感觉。
一看就知道,应该是被周围人照顾得很好的类型。
酷拉皮卡倒是很容易理解毕竟,他好像也下意识地,一直都在这么做。
留了一盏灯给季黎,酷拉皮卡便拎着行囊,去更远一点的空地上扎营。
于是一下子又恢复了安静。
夜风将林海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季黎抱膝坐在坟墓前,视线一个个划过木板上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她的脑海中都能瞬间浮现出对应的那张脸。
包括且不限于:约厄斯达、琳娜、卢西诺妮、派罗、村长爷爷,还有酷拉皮卡的双亲。
唯独在这个时候,季黎会被动摇,怀疑自己所谓的“希望酷拉皮卡能放下仇恨”的想法,是不是太一厢情愿的伪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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