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又高兴地去巡逻了。
但是厄苏拉看着米莎，她的脸上却没了笑容。
她满脸倦容、神色淡漠，像是一个被剥去心脏的木偶。
厄苏拉恰好认识这种表情。
这叫做“对活着没太多兴趣”表情。
*
九点多，坏掉的暖气终于开始重新运转。
米莎的房东带着儿子来收租金。
小孩儿对义警玩偶爱不释手，但是玩偶们对他的夸奖反应平淡。红头罩还警告“不许碰我”，直接转头走掉了。
看着男孩委屈的表情，厄苏拉开始思考红头罩的排他性是不是设置得有点过头，需不需要修正。
红头罩对米莎超过三秒的触摸也是一样的反应。
不过如果反抗无效，他会很凶狠地说“我要收钱”或者“没有下次了”。
……但是永远都有下一次。
厄苏拉决定还是别改了。
玩偶自带“偏爱拥有者”的出厂配置，如果拥有者对玩偶展示出来的正面情绪多，这个偏爱指数也会随之上升。
如果你对你的玩偶好，那么他们只会最爱你，也只会属于你。
房东的小孩儿还想拿走几个玩偶，闹个不停。房东很无奈，问米莎能不能送两个给孩子。
米莎没说话。
房东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笑着补充：“当然，为了表示感谢，租金暂时可以不涨——圣诞后再说吧。”
米莎眉头紧皱，狠狠甩开了对方的手。
“你放心，我不会欠你房租的。”她的声音很冷淡，“我现在要摔门了。不是针对你，而是你也知道这门有老毛病。”
米莎用力关上门，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一看，发现自家小熊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居然从玩偶熊的脸上读出了“生气”和“骄傲”这两种情绪。
米莎的神色柔和起来，她笑着摸摸小熊脑袋，把她放到口袋里，开始认真准备午餐。
厄苏拉一边好奇一边饥饿。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米莎为自己准备除了泡面和三明治以外的食物，还以为她终于决定犒劳自己。
到了中午才知道是她的两个朋友要来吃饭。
小熊换上米莎新设计的小裙子，被安排在餐桌旁边晒太阳，听女士们聊义警互动玩偶。
“我现在是蝠管严了。”安妮很苦恼，“每次回家太晚，蝙蝠侠就会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佩妮对超英不感兴趣，努力回忆了一下：“……蝙蝠侠玩偶应该本来就没有表情吧?”
“……蝙蝠侠本人说不定还是面瘫呢，不管了，总之我就是能感觉出他的不赞同。”
安妮干脆带上玩偶一起去俱乐部跳舞，没想到他比她还受欢迎。
三人都笑了起来。无人注意在迷你遮阳伞下的黄油小熊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回家后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我估计他是不喜欢那种地方，但是又担心我——天哪，你们说玩具王国是怎么把玩偶做得这么逼真的?哥谭人真是太了解自家义警了。”
接下来就是一堆关于哥谭义警的溢美之词。厄苏拉听得心满意足，恨不得翩翩起舞。
佩妮压低声音说：“我听说莱克斯·卢瑟也买了全套，就摆在他办公桌上日日欣赏。”
米莎喷了。
厄苏拉耳朵一动。好，希望公关部用上之前准备的宣传语之一：义警互动玩偶，地球首富含泪推荐!
“但我也看到挺多恶评，不光是针对义警，还有骂韦恩小姐的。”
厄苏拉心如止水。没关系，骂得越狠热度越高，公司赚得就越多。
而且哥谭人会出手。
“话说韦恩小姐之前是哪里人来着?首尔?”
厄苏拉两眼一黑。
“我记得是东京。”
厄苏拉最恨自己是哑巴的一次。
米莎为她正名：“你们错得离谱，她是中国人。”
安妮和佩妮都很困惑：“东京/首尔不就是中国的城市吗?”
厄苏拉瞬间心花怒放。
米莎很无奈：“……你们说是就是吧。”
朋友们离开后，小屋子里又重回寂静。
米莎的人际关系网实在是很简单。
她没有家人，朋友很少，下班就回家，在家不是看书和玩玩具。更没有什么社交活动，就连打电话的对象也只有一个人：上司。
这个上司脾气不太好，每次厄苏拉看米莎接电话时紧张的表情就觉得难受。
“……好的，我会再改一遍策划案。抱歉，我下次会准时接电话。”
厄苏拉看了眼乐高城堡里的挂钟。真是见鬼，什么人会在周日的七点打工作电话啊!
怀疑对面在PUA员工，她变回人后将派出汉尼拔，让真正的心理医生教他做人。
她能理解米莎的卑微。她以前做兼职的时候也总是小心翼翼，尽可能避免冲突，所有事都想做到最好。
因为没办法，她不能被淘汰。
厄苏拉能理解这种妥协，玩偶们不能。
红头罩尤其不能。
等到了晚上十点，上司又一次打来电话，红头罩很明显决定忍无可忍。
穿着皮夹克的小玩偶直接掏出迷你双枪，哒哒哒地跑到了米莎面前。
然后他开始对着手机虚空开枪，并且大喊：“你别给**卖命了，来我这里工作!”
厄苏拉目瞪口呆。没见过的东西，是哪位员工设计的。
必须狠狠奖励一下。
关键词触发，厄苏拉面前一道残影闪过，夜翼已经飞下去捂住红头罩的嘴。
米莎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她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嘴角上翘着，很快又垮下来。
“……我就是按照你说的方向写的——嗯，明白了，我明天会交一版新方案……好，我现在就开始做。”
红头罩俨然已经要火山爆发，夜翼有点管不住他，最后是蝙蝠少女下场制裁。
——但是蝙蝠少女也不能帮米莎加班。
半夜，厄苏拉被一阵非常压抑的哭声惊醒。
黄油小熊一跃而起，跑到城堡门口(谁懂短腿的艰难)，气喘吁吁地探出脑袋，往书桌那边一看。
咖啡洒了满桌，台灯似乎出了故障，一直在闪烁。米莎单手支着脑袋，坐在电脑前擦眼泪。
公寓的供暖又出了问题，她裹着厚厚的毛毯，蜷缩在椅子上，肩膀微微颤抖，似乎连这保暖的毯子都无力支撑起。
厄苏拉扒拉着拱门看了半天，酸酸的心脏冒了个泡，化作一身叹息。
厄苏拉心情沉重地转过身。
结果一回头被吓得原地起跳一厘米高。
因为一只大蝙蝠正在她身后严肃地偷看。
大黑漆漆的披风底下还蹲着一个小黑漆漆。
……看来现在米莎的情绪刚好在蝙蝠侠和黑蝙蝠的雷达探测点上。
两个玩偶如临大敌，在原地踌躇半天，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最后是红头罩暂停夜巡，爬上书桌，沉默地帮米莎清理起了桌面。
“……谢谢你，红脑袋。”米莎擦了擦眼泪，扬起笑容，“你真是太可靠啦，就像我的……兄弟。”
红头罩这次竟然没有任何抗拒的言行。
米莎似乎有些走神，没注意到这点。她设置了定时发送邮件，在附件处写上自己的全名：米莎·莱克特。
厄苏拉眼见米莎合上电脑，紧急撤回一个脑袋。
她看了眼挂钟，现在是凌晨一点半，距离米莎起床上班还有五个小时。
希望她能睡个好觉。
*
然而厄运专挑苦命人。
凌晨三点，厄苏拉再次惊醒。
她在不熟悉的环境里一直很警惕，哪怕是红头罩骑着蟑螂追杀老鼠的动静也会让她清醒过来。
但这次不是蟑螂，也不是老鼠。
而是全世界最恐怖的生物：
人类。
锁芯被撬动的轻响从门口传来，进了厄苏拉的脑子就是一声巨响。
她立刻弹跳起来。与此同时，玩偶们也都尽职尽责地发出警报，蝙蝠侠凶狠的声音短暂地制止了对方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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