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还没到变声期, 脸上又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所以这份威严就像是泡在牛奶里的苏打饼干，软绵绵的。
厄苏拉努力忍住捏他脸蛋的冲动，用严肃的口吻说：“你当然不是小孩儿, 你成熟可靠, 你统领全家!”
达米安微微扬起了下巴，表示认同。
厄苏拉开始急转弯：“我是小孩儿，我喜欢惊喜。”
达米安：“……”
虽然这个逻辑显而易见地非常奇怪, 但他想了想, 又觉得有几分道理。厄苏拉偶尔确实会表现得像小孩儿, 大概是什么童年的心理补偿。
达米安拒绝溺爱姐姐：“你应该长大。”
厄苏拉叹了口气, 拉起弟弟的手，对他眨巴眨巴眼睛。
“Please?”
两分钟后, 穿着黑漆漆睡衣的小小鸟闭着眼睛, 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但又气势汹汹地冲向了“惊喜”。
他不情愿地想着：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就算这份惊喜很烂，我也会勉强演得我没那么厌烦。
“达米安, ”厄苏拉的语调像是在讲睡前童话，“你可以睁眼了。”
达米安睁开了眼睛。
卧室里亮着一排小夜灯，光晕在地毯上砌起一条柔软的小径，小径的尽头有着超英玩偶搭建起来的壁垒。
在看清这些软绵绵的玩偶在守护什么后，达米安僵住了。
一颗蛋。
椭圆形，拳头大小，通体莹润，蛋壳上布满浅淡的鳞纹，隐约泛着浅金色的光泽。
这颗蛋的旁边坐着一只黄油小熊的玩偶，怀抱便利贴：请勿打扰，小龙正在孵化。
达米安：“……”
刺客联盟藏书众多，史前生物和神话巨兽的图鉴是他的睡前读物，他不用提示也能辨认出这是什么。
一个早就被认定已经灭迹或者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他看着站在堡垒后方的厄苏拉。
小小鸟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他机械地描述眼前的客观事实：“这是一颗龙蛋。”
“是的，达米。”厄苏拉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我有了一颗龙蛋，我邀请你跟我一起孵化它，你愿意吗?”
达米安：“………”
厄苏拉怜爱地看着冷静死机的弟弟，跟系统说：“果然龙才是他最中意的宠物。”
系统中肯地评价：“女娲在上，我觉得他现在可以为了您毁灭全人类。”
它看过后台数值了，达米安对厄苏拉的好感度倒是没像韦恩老总那样直接乱码，他一如既往的严谨。
严谨地用着这种符号：+∞。
厄苏拉：“虽然我也不是人类这个种族的忠实支持者，但我还是更希望他愿意为了我拯救全人类。”
系统笑了笑，用相当轻柔的声音说：“那您可得一直监督他。”
夜风钻进来，奏响龙蛋上方的小小捕梦网，连带着惊醒了达米安。
他缓缓地行动起来。
他走向放置着龙蛋的小窝，看起来仿佛在清醒地梦游。
厄苏拉笑盈盈地看着他。
但是达米安没有停在龙蛋前。
他绕过了小窝，走到厄苏拉面前站定，绿色的眼睛凝视着她。
他就像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伸出手，踮起脚，揽住厄苏拉的肩膀，有些用力地贴了下她的脸——其实用撞来形容比较合适。
像是平时冷淡的小猫放下架子跟人撒娇，却因为不得要领所以显得格外僵硬。
厄苏拉感觉自己的心软软的。
她的唇角不知疲倦地继续上扬，回抱住弟弟，拍拍他的小脑袋。
她问：“喜欢这个惊喜吗?”
达米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几个月前，艾琳·艾德勒说阿卡姆疯人院有一份惊喜在等着我。”
厄苏拉愣住了。
达米安没有解释更多，但她听懂了弟弟的意思。
他不喜欢惊喜，但是喜欢龙蛋。
龙蛋是惊喜，但他现在说的不是龙蛋。
他在说她这个姐姐。
厄苏拉的心脏里流出一些酸涩的蜂蜜。
她摸了摸弟弟的头发，轻柔地说：“好的，宝贝。我也爱你。”
达米安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满脸警惕地转过头，皱着鼻子嗅了嗅，问：“龙蛋为什么有一股中药味?”
氛围顿时死在了中药味里。
厄苏拉略微尴尬地摸摸鼻子：“你听我解释。”
“不需要，”达米安下定了结论，“这是你亲生的。”
*
作为半个龙的传人，厄苏拉对孵龙蛋这种事情当然——
一窍不通。
毕竟现实世界里的中国人又不是骑龙出行。
好在她有世界上最可靠的弟弟，她的弟弟制订了严密的孵蛋计划。
他对厄苏拉只有一个要求：“破壳之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有龙蛋。”
厄苏拉对领导的决定没有异议：“没问题，宝贝，到时候吓他们一大跳。”
达米安瞥了她一眼，不高兴地说：“别那么叫我。”
厄苏拉表面上微笑着说“好的，达米”，实际上在心里想“已经看过这集”。
龙蛋有达米安精心照顾，阿鼻地狱模拟器又才加载了三分之一，厄苏拉没有太多要操心的事，上完这周最后一节生物课后，她在班纳博士的鼓励下琢磨起了学历问题。
……休学太久了，她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心虚，总感觉有一万本数学必修五在追杀她，质问她：你怎么能背叛苦读十几年的自己?
系统很惊讶：“您才休息半年不到呢，不用着急。”
厄苏拉很认真：“你们洋AI不懂，我们中国人一生都很关键。”
系统：“……幸好我是AI。”
一生关键的中国人在厨房抓到一只偷吃点心的大红鸟，对方辩解称“我只是把手机忘在冰箱了”。
厄苏拉抓了拒不认罪的杰森帮她准备夜宵食材，跟他聊起自己的大学计划。
杰森对妹妹想重返校园没有意见，他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飞快地切着土豆丝，眼睛看着厄苏拉，挑挑眉毛，问：“你忙得过来吗?你还要经营玩具王国，接手韦恩集团，学习你那个什么奇怪的东方法术。你会很累的。”
厄苏拉认真地说：“不要小看我吃苦的能力。”
杰森把切好的土豆丝倒进水里去淀粉，戏谑地笑了笑：“宝贝，你这叫没苦硬吃。”
厄苏拉：“……”
她发现最近杰森在嘲讽她之前都会加上“Honey”“Sweetheart”“Babe”这种亲昵称呼，仿佛一种敷衍的免责声明。
她愁眉苦脸：“但是我不希望自己的受教育水平停留在高中。”
杰森瞥了她一眼，在心里讥讽地想着：这有什么?我八年级的毕业考试都没去，还是个初中生呢——不对，也算是读过高中，在中东某暗杀学院读的。
但他当然不会说出这些话。
他只是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好吧。”
杰森直接帮她排除了原本要去就读的斯坦福大学(旧金山太远)，从家门口的学校说起。
“哥谭大学的金融学和犯罪学都很不错。”
“排名不太靠前，”厄苏拉尽可能委婉地说。
“是的，所以你的某个兄弟在那里名列前茅。”杰森嘲讽完弟弟，又提起哥哥的学校，“哈德逊大学还不错。”
“不错，但不够好。”
现在杰森知道她的定位是什么了：“耶鲁有一流的人文社科专业。”
厄苏拉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女承父业，就耶鲁了。”她拍拍胸膛，信心满满地宣布，“耶鲁必须录取我，不然的话，我就捐五栋楼给他们。”
“行了，没苦硬吃又一生关键的大小姐。”杰森推了一下她的额头，把土豆丝从水里捞起来，开始剥蒜，“知道你有多热爱学历了。”
厄苏拉往哥哥身上一靠，目不转睛地看他准备食材。一阵温暖的风闯进来，蒜末和辣椒的味道推着她站直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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