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他不得而知。哪怕凤泱在京城认识了不少人,但如果真有什么事情,那些人也不太会给他准确的消息,甚至有可能误导他——毕竟那些人彼此之间立场不一,还忒会装模作样。
好比几个月前凤泱将南王世子的画像摊开交给方应看,想要瞧瞧这人是怎样的反应。结果方小侯爷不晓得是不是事先练过,全程稳得很,完全不露声色,让打算看一出变脸好戏的凤老板很是遗憾,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原著剧情偏移太多。
抛开那些暂时没影的事不提,凤泱想要搞出一件大新闻其实并不算什么难事——作为头脑最清醒、道德底线最灵活的一个马甲,如果不是有【懒惰】的制约,三徒弟马甲真的有机会从早闹到晚,让人没个安宁——远得不说,要是他不管不顾往皇城里射一箭,顿时就能名扬天下。
一念至此,宁醉忽然捧起令东来的右手,在其手背亲了亲,然后放在自己脸上歪着头蹭蹭:“藏在皇城深处那位武道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人的气机十分古怪,不像是个活人,又好似与整座皇城相连,甚至有不少气息溢散到整个京城。但离开京城,便完全感觉不到。”
“因为皇城便是一座‘界’的雏形。”令东来低头垂眸看了看一直在搞小动作根本不曾停下来的宁某人,平日惯常凝滞的目光缓缓展开流动——仿佛春回大地,水面的冰层在温暖的微风下慢慢化开、渐渐消融。
他抬起自由的左手,抚上宁醉的颈侧,修长的手指稍稍拨开衣领,轻轻摩挲着后者颈上那一枚不算显眼但又尤其刺目的小痣。明明动作犹如正在挑逗、酷似调情,此人的声音却沉稳得一如既往:
“大周太礻且本就是一名武道神话,只是在当年定鼎一战中被伤了根基,以至于寿元有缺,不得长生。他曾尝试过诸多手段,依旧无法弥补。故而在临终前,他为后代子孙留下一道后手——
“他将自身残缺的‘界’剥离,与皇城融合,并以灌顶的手法,将那位自他起事以来便伴随至今的近侍从宗师拔升为神话,命令其作为暗中的守护者。
“因为这份力量不完全属于那名守护者,所以若然他离开‘界’的范围,就会从神话境界跌落——而到了如今,守护者已经活得太长,一旦跌落境界便会迎来死亡。”
先手撩人结果被对方的抚摸弄得又是发烫又是发软的宁醉小小地喘了喘,他忍不住扯开令东来的左手,盯着这人冷静自持的模样,无声地磨着牙问道:“大周太礻且和皇室的人不怕那位守护者会背叛吗?”
令东来没有做出更多的举动,只是唇角似乎微微上扬了几个像素点,他耐心地解释道:“一切皆有代价。守护者获得这份力量的代价就是不能对皇室血脉动手,就连生出如此念头也不可以,唯一的例外就是得到现任皇帝的命令——
“与其说守护者守护的是大周皇室,不如说他守护的只是皇位上的那个人,他需要皇帝的‘敕封’才能稳固境界。亦正因如此,每逢先皇驾崩、新皇尚未登基的空白期,是守护者力量最不稳定的时期。”
“换句话说,这也是野心家搞事的最好时机?”宁醉若有所思,双手则是已经分别按下令东来两只手,并探入其衣袖,沿着手腕的骨骼线条轻重不一地往上摸索,“这事应该不是人尽皆知的吧?大周皇室和朝廷的文武大臣知情吗?”
“至少于武道神话而言,无论是否经历过大周立国之初,只要曾经到过京城,都能看出守护者的虚实。而大周内部如何,唯有他们自身才明白。”面对宁醉接二连三的小动作,令东来像是轻轻叹了口气,长袖微微晃动,看不清具体他是如何动作,便反手将宁醉连手带人扣在床上。
持续不断地撩拨着人的宁醉此时倒是端着一副无辜的脸色,对着上方的令东来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就算令东来表面上看着再怎么像一个“君子”,他本质上依旧是一名武者,能动手就不会动口。所以此刻的他只是打落了床上的纱帘,以行动作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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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挂在天涯之边,最后的霞光紫得如渊、红得胜血。春风吹入小镇的暗巷,鲜嫩的绿芽在青石板上弹跳着,最终落在一具片刻前还是鲜活的躯体上。
而在尸体的前方,完成今年第一桩杀人历练的西门吹雪吹落了剑身遗留的血珠,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归剑入鞘,视线更是望向巷道深处,冷冷地道:“何人在此?”
意外路过,察觉到此地有剑客与人交手,因此晃悠过来瞧一眼的连庚一步迈出,从藏身处来到白衣剑客面前,目光在对方的衣着打扮以及剑与剑鞘划过,口中平静地回道:“无为宗连庚。”
“‘天剑’?”听到蓝衣剑客的自我介绍,西门吹雪眼神顿时凛然,见连庚颔首,他沉默片刻才继续道,“我是西门吹雪。”
“久仰大名。”连庚眼中掠过一丝恍然,而后主动提出邀请,“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今日有缘相见,西门庄主可有意愿与我切磋一番?”
西门吹雪握剑的手肉眼可见地紧了紧。他很少没有任何准备就去做毫无把握的事,倘若当真对着连庚出剑,那此事将会成为他人生中极少见的例外,并且他几乎无有胜算。然而,但是剑道之巅就在眼前,他又怎么可能拒绝、推延这一次切磋邀请!
将此生奉献给剑道的白衣剑者冰冷的双目中仿佛亮起炽烈的光,纵然时机、环境皆不尽人意,西门吹雪仍是沉声答道:“好!”
夜幕彻底降临,春季的天气让人难以捉摸,明明不久前还是大好晴天,如今却淅沥沥地下起毛毛细雨。雨粉打湿了黛瓦与白墙,石板路都泛起一层模糊的雾色。
自西门吹雪迎战,连庚便说了个“请”字,但他没有立即动手;而西门吹雪同样没有马上出剑,一双眼睛紧锁对面之人,就像是在分析、在解剖、在寻找可能出现的破绽——然而两名剑客看似静默,无规律飘飞的雨水却不曾沾到他们身上,无边锋利的剑气将它们阻隔在身体之外。
如此对峙良久,最终率先出手的是连庚。锃亮的利剑脱离剑鞘而刺出,好像只是随手一招普普通通的基础起手式,直面此剑的西门吹雪却是瞳孔微缩——他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而且是一个更胜自己的“自己”!
他在连庚有所动作的同时已是随之出剑,尚未交接的双剑早已拼起剑势,从变化到速度再到诸多要素,他全面落后对方一丝——但这一丝已经足够他确认自己已经败了,败在更强的“自己”剑下。不过他也看到了自身的不足之处,以及最适合他的未来!
“锵”——是两柄长剑碰撞间发出的声响,西门吹雪毫不意外地被震退数尺,持剑的手阵阵发麻,短时间内已是难以再战,然而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而看过西门吹雪杀人一剑便将之复刻并且完善,再用来对付这一剑原本主人的连庚没有乘胜追击,蓝衣剑客将长剑倒持,抱拳道了声:“承让。”
第104章 疯男人
连庚胜过西门吹雪在双方眼中都是无比正常的事情, 毕竟前者已是武道神话,而后者如今距离宗师都仍差一线, 实力和境界的差距不容忽视。
不过此战虽然短暂,事后西门吹雪似乎找到了突破的头绪,甚至还主动提出,等他回去突破之后,会再次来找连庚切磋——对此,蓝衣剑客自然是表示欢迎。双方交换过联系方式后,这一场意外的相遇便以各有所获、相互离去暂且落幕。
宁醉和五个徒弟马甲还是该干嘛就干嘛——连庚还是到处找合适的江湖人切磋,岳如还是勤勤恳恳地治病救人,凤泱和白夜还是努力经营好生意争取获得更多“奇珍”, 非焉则是将培养好的蛊虫连带使用说明交给吴明后便休假去了……
至于宁宗主, 不仅要分神安排五个马甲在各处或是奔波、或是经营, 不曾懈怠;本人还得在思考游戏系统的来历、琢磨怎样再搞几个大新闻赚声望值的同时,与令东来深入交流无相无常之道的融合……还能有谁比他更忙碌?
仗着身负劣势标签【懒惰】, 名正言顺且理直气壮每天睡到最晚才起床的凤泱伸了个懒腰, 打着哈欠不情不愿地下地洗漱。
时间总是无情地悄然走过,转眼间,万物勃发的春天已然被抛在身后, 炎热的夏季与毫无预兆的雷阵雨一同降临。昨晚轰隆隆的雷声与瓢泼的暴雨扫清京城沉积的沙尘, 窗外碧空如洗,衬得白云更白,青天更青, 谁都无法昧着良心说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只不过……凤泱懒洋洋地坐在有间茶楼的顶层,侧头往皇城望去,感受着其中微微动荡的气机,听着有人沿街传开皇帝驾崩、全城封锁、停止一切娱乐经营等等的消息, 看着那些骑着快马的传令兵一路跑出城门,往四面八方散开。
茶楼的老板单拳支着一边脸颊,静观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各家各户忙而不乱地翻出缟与素披挂在外——分明是在大夏天,如今看着却像是满城都覆满了白雪。客人本就相较往日少许多的客栈,这下是连最后的几个闲人都走光了,凤泱便摆摆手下令机关人偶意思意思照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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