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的主角应该是那个曾经叫他困惑不已的杀手。
他曾是什么样的人,他经历过什么,他的生存之道发生了怎样的转变才会不再杀人?
他会有喜欢吃的食物吗?他会有想买的东西吗?他会得到他人的关爱惑尊重吗?他有理想了吗?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些他都可以去写,去想象,去经历。
这便是不再杀人的杀手——织田作之助的理想。
然而,然而……
嘭——
两声重叠的枪响。
时间是某个落日的黄昏。
他在一座被树丛包裹的洋馆里叩下了对着敌人的扳机。
Mimic的首领为了将他牵扯进这场与港口Mafia的战争中,趁他不在时,绑架了他收养的那五个孩子,还当着他的面炸死了他们,连帮忙照顾他们的咖喱店老板也没能幸免这场牵连。
所以,他再次拿起了枪。
不管怎样,有人已经因为他而死,他努力追求的东西已不复存在,也没有资格再写书了,他此身已经充满罪孽与仇恨。
为此,他能做的只有再次拿起杀人的枪。
老实说,那是一个不算痛苦的过程。
不管是他开枪杀了纪德,还是当纪德的子弹穿过他沙色的外套,没入里边薄薄的防弹背心,既而穿过胸口的时候,他都感觉不到什么痛苦,只有一种身心上游离天外的恍惚感。
同时被枪击中的两人一起倒在地上,鲜红的血蔓了一地。
期间,在倒地的过程中,织田作之助面向巨大的落地窗,看到远方鎏金的晚霞被风撕裂。
据他所知,这是某个外国贵族的居所,它的主人早些年回到了自己的祖国,扔下了这座华丽又空荡荡的宅院,没有再回来过。
要织田作之助来说的话,他是住不惯这样的大房子的。
曾经身为杀手的习性叫他习惯窝倨在一方狭小的黑暗中。
但他对这类充满洋气的装横并不陌生。
充满风情的圆形三角墙,天鹅绒的柔软地毯,镶有金边的画框,餐桌柜上摆放的紫色的满天星……小小的阁楼,清晨支起窗便能看到浅蓝的天空,太阳大些的时候会照进来跳跃在冒着热气的杯沿。
傍晚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夕阳,角落里黑白的钢琴都镀了浅薄的金,晚上则经常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窗,就像雨水落入卷起泡沫的大海中,世界会变得异常安静。
每当那个时候,他躺在黑夜的暗色中,都觉得就此死去也无所谓,因为他的身边,睡着能在清晨之际埋葬他的人。
可是,紧接着,啪嗒一声,暖橘色的光会被拉开,他会因此看到暖桌上放有几颗辉煌的橘子,开得繁茂的绿植从窗边耷拉下去,垂到了楼下石瓦板砌成的窗檐上。
然后,他有时还会看到地毯上有些星星点点的血迹,那是他带来的。
对此,总有人会忍不住抱怨。
他却只能在落日的余辉中发出干巴巴的声音。
对不起……
织田作之助说。
……又弄脏地毯了。
临死前,他的友人太宰治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将他半个身子抬起来,也不顾自己黑色的大衣在奔跑中落在地上,直骂他是个大傻瓜。
面对他的死,那个向来爱笑又善于伪装的少年看起来那么痛苦,或许他以前也很痛苦也说不定,但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那么生动露骨的情感。
对此,青年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遗憾和无力感,受此影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最后,织田作之助决定打个电话。
他沾血的手指颤动,在太宰治的目光中拨下了一通号码。
嘟嘟嘟——
手机的忙音与他变慢的心跳错开。
然后——
[喂,你好,我是娑由·揍敌客。]
没想到的是,这个将近十年没拨打过的电话竟然通了。
可惜的是他没什么力气放在耳边,还是太宰治为他开了免提。
青年将手机贴在胸前,双手交叠,防止它掉落,好半天,才轻声道:“娑由,我是织田作之助。”
对方沉默了一会,熟悉而平静的声音才轻轻传来:[织田先生,你好。]
他嚅动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其目光只能从溅满血的墙上移到窗外的夕阳上。
直到他开始觉得视野涣散,才道:“……娑由,离开你后,我没有再抽烟,也没有再杀人了……”
织田作之助没有说自己今天来这座洋馆前抽了烟,也没有说自己方才杀了不少人——当初不惜离开她也要实现的梦想,至少在最后一刻,他不想让它在她的生命中作废。
他尽量稳住气息,用与以前无异的声音说:“我收养了五个孤儿,就像当初你救了我一样,其中一个总是吵着要当Mafia帮我赚钱,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她似乎正走在大街上,手机里的背景音传来汽车失真的鸣笛,她在那其中冷淡道:[我不喜欢吵闹的小孩子。]
可是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失望,他只是接着道:“我攒够了钱,决定带着他们离开,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写书,那个地方已经决定好了,靠海,打开窗就能看见你喜欢的颜色,我会在那里一直、一直活下去……”
[说完了吗?]
对方似是不耐地打断了他。
他轻轻吸了口气,破裂的肺腑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青年却微微垂了冷蓝的眼,轻轻笑了:“……以后,我大概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伴随着这句话,对面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但织田作之助却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释然,这以致于他笑了起来,正要挂掉,却突然听那人道:[……房子的门锁我一直都没换。]
那是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直到她的下一句话传来:[你的房间我也一直没有碰,好好保留着……]
[你当初留下来给我的钱我也没动过……]
属于少女的声音,寂寂的,与记忆中的无异,却在某一刻带上了一丝无声的呜咽与难过:
[……即便如此,你也依旧不愿回到我身边吗?]
就此,他骤然一惊。
偏巧,手机里,她近乎祈求的声音还在说:[……不要抛下我,作之助。]
这一瞬,青年呼吸一窒,近乎泪流满面。
曾经,他说他不想再当杀手了。
她当时那么的生气。
他想,自己若是不当杀手了,对她而言就没有价值了。
依她的性子,一定会杀了他吧。
可是,他不想被她杀掉。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独独不想被她杀死。
杀手杀了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可是,唯独她,他不想死在她手里。
不再希望她帮自己收尸,而是希望自己清晨醒来的时候,能看见她睡在旁边的脸。
所以,他逃跑了。
留下钱,只带了把破旧的枪,他一无所有地离开了那幢曾经属于他的小阁楼。
可是,现在,她告诉他,她那么生气,不是因为他赚不了钱了,或者不再杀人了——而是因为他离开了她,他对她的寂寞视而不见。
明明她当年捡回了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太寂寞。
结果,却是她拯救了他贫瘠的生命。
这一刻,织田作之助透过眼角模糊的余光,看到了自己落在不远处的手|枪。
那是非常老旧的枪|支。
有记忆以来,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它。
可是,它不会说话,不会思考。
它只是他生存下去的工具。
除此之外,它什么都不是。
而到头来,他也什么都没有。
曾经还是杀手的少年时代,某一次,在临死之前,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关心他,没有人会陪伴他,就连快死时,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那一刻,他突然万分绝望,说不上那是因为什么产生的心理,他当时一只脚迈进地狱,却在望见远处的晨光时,犹如火苗升起,他希望眼前即将杀死他的少女能记住他,至少,也要知道他的名字。
就此,那个一身白裙的少女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真可怜,被背叛被抛弃了呢!」
——「但是没关系!来当我的同居人吧!至于有什么好处……嗯……我想想……对了!你想想哦,要是你和我同居的话,我们分摊房租会减半,打扫卫生也可以轮流,有时候回家就可以吃到对方做的饭,也可以轮流洗碗,晚上一起看恐怖电影,冬天相互|暖脚,晾久的衣服可以帮忙收,任务也可以搭个手,最最重要的是,作之助君要是有一天死掉了的话,我会帮你收个尸哦!如果你想的话我每年还会去祭拜你!怎么样?听起来很心动吧!」
可是,织田作之助现在却只能说:“我不会再回去的,娑由……”
他沾着血的声音发出了干涸的音节:“我有了梦想,我现在过得很好,不会寂寞,有朋友,有视为家人的孩子们,我们就此别过吧,今后我也不会再打电话给你了,娑由,希望你的旅途璀璨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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