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家来了人。”
提到“那人”,娄知县的眼里陡然迸发出一星希望,他又指着身后,道:“其他富户之所以没能前来迎接王爷,也是因为,那人来了。”
“那人?”
朱楹敛眉,问:“那人是谁?”
“是……”
娄知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想到那人的嘱托,他一狠心,道:“王爷去陈家看一看,便知道了。”
本以为朱楹会暴怒,甚至会让王府的护卫扣了他,哪知道,他却轻笑了一声,说:“如此大的阵仗,本王真是有些好奇,来的是……”
话音落,扬鞭一指,喝道:“我们走!”
霎时间,马蹄声伴着马车轮子声,轧轧碾过。伴随着烟尘与无尽夜色,一行人尽数朝着陈家而去。
到陈家的时候,出乎意料的,门口竟然没有人。
“自行禁足在家,真是……言出必行!”
朱楹的声音有些讽刺,脚步略在门口停顿,他又道:“把陈家给本王围起来!”
护卫们闻声而动,那陈老爷却前后脚跟着他们从外头进来了。一见到这阵势,他便变了脸。
“安王这是何意?”
问了一句,他面上越发不快。
“《大明律》自有规定,安王虽贵为亲王,可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家里围了的道理。”
他又说了一句,还搬出了大明律。
徐妙容暗忖,去杭州之前,陈家人还对他们毕恭毕敬,虽然,那毕恭毕敬是装出来的。可,一把火,鱼鳞图册被烧了,他们也回来了。再见面,陈老爷却对他们,似有怠慢?
纵然面上表现的与先前无异,可这陈老爷的话,比之前强硬了不少。
他们这是自诩,自己万无一失,鱼鳞图册没了,她和朱楹一定要倒霉了,还是,因为大人物来了,他们有了靠山?
亦或者,两者都有?
目光灼灼地盯着屋子里头,她对那大人物,越发好奇了。
“《大明律》可没有规定,亲王不能围别人的家。”
笑着对陈老爷说了一句,她又道:“况且,王爷可没有不分青红皂白。”
“就是。”
朱瞻基跟着点头。
“《大明律》没说,四姨爷爷不能动你们。”
“你懂什么?!”
陈老爷斥了一句,又不耐烦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朱瞻基:……
行。
陈老爷。
他心中嘀咕,我记住你了。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你就先狂吧。
他气呼呼地昂首往里头走,陈老爷想拦他,可王府护卫们先把他拦了。朱楹同徐妙容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也抬脚往里头去了。
这是把他们家当成自己家了!
陈老爷拂袖,心中大怒。
他也想跟着进去,谁知,护卫们长刀一挡,就将他挡在了外头。
“这……这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他七窍都快生烟了。
主路上,徐妙容却不紧不慢,一边脚下步子不停,另一边,她问朱楹:“王爷可愿和妾身打个赌?”
“什么赌?”
朱楹问她。
她下巴微微朝着里头一抬,道:“赌,那人的身份。”
她用了娄知县的原话。
那人。
朱楹却低头,轻笑了一声:“好。”
“我赌。”
徐妙容也轻笑,“那人,同样姓朱。”
“我也,赌他姓朱。”
朱楹亦说了一句。
徐妙容叹气,“你就不能跟我赌个不一样的吗?”
既然早知道答案是一样的,为何又要应下她的赌?简直浪费她的口水,也不知是她闲得慌,还是他更闲得慌。
她不想理他,也同朱瞻基一样,气呼呼地昂首往里头去了。
朱楹也不急着去追,他眼眸中有零星笑意。等到人站到陈家正房门口,那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叫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你来了。”
他对着“那人”说了一句。
徐妙容抬眸,也客气打招呼:“哦,是你啊。”
什么是我啊,本来就是我。
朱高煦有些不高兴,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装不和气。便对着二人笑笑,道:“二十二叔,二十二婶。”
朱瞻基撇嘴。
朱高煦瞪他,板着脸道:“基儿,见了我,怎么不打声招呼?”
“二叔。”
朱瞻基极不情愿地唤了一声。
二叔?
好不容易才和朱高煦的人一道挤进来的陈老爷如被雷劈了一下,他感觉,天明明在头顶,可怎么瞧着,像是要塌了?
当今圣上只有三子,三子中,唯有世子殿下膝下有一子。
所以谢家的小公子,刚被他斥责过的小孩子,便是世子殿下的亲儿子,圣上的亲孙子,二皇子的亲侄子?
完、蛋、了。
但是,又没有全完。悄悄在心里骂了一句“你没事装什么谢家人”,他充满希冀地看着朱高煦,指望着朱高煦帮他说点什么。谁知道,朱高煦并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
悄悄又瞪一眼朱瞻基,朱高煦看向朱楹,道:“二十二叔,你知道,侄儿此番是为了什么来吗?”
“为了弹劾的奏疏。”
“嗯?”
朱高煦“嗯”了一声,面上表情也有些滞涩,“二十二叔知道啊。”
知道,他就不给面子,直说了。
“二十二叔许是不知道,前几日,我爹收了几十封弹劾你的奏折。奏折里说,你以势压人,肆意妄为,擅离职守,宛若儿戏。具体怎么个压人法,妄为法的,二十二叔心里定然清楚,侄儿就不多说了。”
假装局外人一般将自己的来意说了,朱高煦又道:“民怨太深了,这不,我爹便让我来看看。说,有事说事,有错就罚,侄儿我想着,虽说奏折一面倒的说着二十二叔的不是,可二十二叔毕竟是当事人。事关重大,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所以。”
“所以你便来了陈家。”
“对……啊不对。”
朱高煦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慌忙改口:“侄儿来陈家,是因为,陈家的饭,比衙门的好吃。”
言下之意,他也是奉皇命来的。来陈家是因为,陈家有钱。吃陈家,住陈家,才算对得起他一路的舟车劳顿。
朱楹没接茬,他说:“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现在要查的,是鱼鳞图册被烧毁一事。”
“鱼鳞图册。”
朱高煦上前一步,“鱼鳞图册,由二十二叔主管攒造。此番图册烧毁,二十二叔,亦难辞其咎。为公平起见,依侄儿看,此事,还是交给侄儿来查吧。”
“皇兄可有圣旨?”
啥?
朱高煦脑子卡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问的是改由他接手鱼鳞图册攒造一事。
“没有。”
他变不出圣旨,所以,只能摇头。
“那有书信吗?”
“没有。”
朱高煦又摇头。
“有口谕吗?”
“没……有。”
这次朱高煦有些咬牙切齿了。他突然有些抱怨朱棣,既让他来,又不肯把攒造鱼鳞图册的事交给他。
“你去兰溪看一看,看一看你二十二叔是怎么回事。”
这是朱棣的原话。
可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他能怎么办?
他只能狐假虎威,装模作样。
朱楹却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看了他一眼,又道:“既然皇兄并无改弦更张之意,那攒造鱼鳞图册,便由我尽数掌控。我要。”
说到这里,他声音陡然冷了许多,“把陈家人尽数下狱!”
第94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下狱?”
朱高煦的眼皮子狠狠地颤了一下, 他看着朱楹,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二十二叔, 这样,不好吧?”
“如何不好?”
朱楹问他。目光中,却并无疑惑之意。
朱高煦有些无语, 还要他怎么说清楚,这下狱, 定然是因为对方犯了事。可寻常下狱, 顶多下一两个人。二十二叔倒好,张嘴就要把人全家下狱。
全家,那得是多少口子人啊。只怕把这兰溪大牢全部腾空, 陈家人都住不下。
二十二叔真是, 张口就来。
再则, “陈家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无凭无据的,就要把他们全……”
“谁说他们没做伤天害理之事?”
朱楹反问了一句, 打断了朱高煦未说完的话。
朱高煦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也反问:“他们怎么做伤天害理之事了?”
“纵容自家人放火烧毁鱼鳞图册, 不算伤天害理吗?”
“陈二两又不是陈家人。”
朱高煦回了一句,回完, 才发觉, 自相矛盾了。
陈二两怎么不是陈家人,他姓陈, 虽然他只是个奴仆, 但他就是陈家人,是陈家人, 就是自己人。二十二叔这话,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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