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泡温泉总不能干泡吧……好像都是一边喝酒……”
夏油杰虚着眼睛赶紧跟上他，“不行，悟，你只能喝牛奶或者果汁或者可乐。”
“哈……”
扫荡了一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泡温泉过程中喝完的饮料后，五条悟又继续十分自然地转到了后背的饼干、巧克力区域。一目十行地扫过货架后，“哐哐哐”扫进推车里一大堆零食后，他的目光倏然停在了一个蓝白相间的巧克力饼干包装盒上——「しろいこいびと」。
北海道札幌市特产巧克力夹心饼干，「白色恋人」。
修长的手指一下把那一盒抽出，漫不经心地丢进了推车里。
“可以了，杰，走吧～”
“嗯……有冰淇淋，要么？”
“啊，老子要草莓味的。”
*
星夜高悬。
按照紫良布提前告知的位置，两个身影骑着雪地摩托，又载着一堆大包小包驶向了山谷中的露天温泉。
嗡轰。
引擎声停止。走下车来时，居然还飘落起了一点小雪。
夜空像一块被凛风擦拭得发亮的黑石板，银河淡淡地横过天际。山谷里，雪片无声地飘落，不是鹅毛，也不是柳絮，而是北海道特有的粉雪——轻得像尘埃，却在风里旋出细小的光。温泉池面浮着薄薄热气，遇到冷空气凝成白雾，又迅速被下一把雪粉打散；水面因此始终保持着半透明的雾纱，只露出偶尔晃动的星光倒影。
五条悟立刻走到温泉池边探身看了看，鼻尖好奇地嗅一嗅——不像普通温泉的硫磺味，这里只有白雪的味道。
他勾起嘴角，非常不客气地就开始宽衣解带。
身后，夏油杰下意识转过头去，只是一下又听见很轻的“啪”一声——是五条悟的衣物掉落在雪上的声音。
啧……又随地乱丢。
他顿了顿，还是无奈地回身，尽量不去看某人越发清凉的着装和即使在夜里也白到发光的皮肤，躬身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衣服，卷一卷放进带来的塑料袋里……最后在捡起一块四方小布料时，终于额角一抽，忍无可忍道，“哈？内裤你也乱丢！”
而五条悟早已美滋滋泡进了温泉池中，轻声哼哼着充耳不闻。
随即，一块叠起来的毛巾“咚”地砸在了五条悟的脑袋上——
“嗷呜！”
他一把抓住毛巾，扭头对上了夏油杰阴森森的视线。顿了顿，默默把毛巾调整好位置，乖乖伸出手臂，“杰，帮我递一下可乐。”
夏油杰睨他一眼，从袋子里摸出可乐丢过去，顺便把五条悟钦点的那一袋子零食也拎到靠近他的手边位置。
池内，五条悟背对着夏油杰靠在石壁上，“呲～”地打开了汽水罐，爽快地大喝了一口，一边淡淡道，“快进来啦，杰。”
“啊……”
考虑到六眼的360度视线，虽然站在五条悟背后，夏油杰还是非常迅速地脱下了衣服并在腰上围了一块毛巾，这才踩进水里。
呼——
脚尖先触到水面的那一瞬，皮肤像被轻啄了一下，随即整片小腿没入——热气迅速包上来，寒意立刻被抽走。
水面蒸腾的热雾贴在夏油杰的脸颊上，冷热交汇处浮起轻轻的汗珠，却又不滴落，只是薄薄地铺着，让他整个人仿佛被裹进一层湿润的丝绸。
两人都没有说话。
四周是静得可以听见雪落的岳桦林，枝头积了银边，风过时簌簌掉下一层细雪，像远处有人在轻轻抖布。
过了一会儿，温泉水面开始有了涟漪——夏油杰感到皮肤一暖，是五条悟贴近了他。
“……很热。”他低声说。
“哦。”五条悟回道。
夜风带着小片雪花落在池面，倏忽间就化开。
五条悟突然说，“我已经去找了那个首领大人，拿到东西以后等回复了高专任务情况我就立刻去比叡山。”
“嗯……”夏油杰笑了笑，“祝你好运。”
五条悟也哼笑一声，把手肘往石岸边一搭，微微仰起头，“听说有个家伙要在地狱办什么最强花魁大赛，哈，我肯定要早点赶过去咯！”
闻言，夏油杰表情登时一变，“悟，你怎么知道！”说完，他立刻便反应过来，暗暗咬牙，“是妲己告诉你的吧……啧，那只狐狸……”
“啊，她一开始还说如果我能劝你当花魁就告诉我怎么去地狱呢。”五条悟道，“我倒是拒绝她了，不过你怎么最后还是同意了，杰？”
“……”
夏油杰沉默了几秒，最后叹了口气，“算是愿赌服输。”
“嗯？什么？”
“我在天国的桃源乡遇见了……理子妹妹。”夏油杰淡淡笑起来，“本来答应好了妲己去桃源乡的店里惹是生非搞破坏抵消当花魁的约定，结果到了那里却发现店主是理子，哎呀，只好认栽了。”
“……”五条悟也勾了勾嘴角，“听起来她的生活还挺丰富。”
“嗯哼，兔女仆咖啡厅，把妲己地狱的生意都抢走了不少。”
“哈？兔女仆？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侧头看了一眼五条悟的笑脸，不自觉笑道，“啊，等你以后——估计也会去天国跟她做邻居的。”
五条悟却努努嘴，“感觉还是地狱比较好玩，我才不想去天国。”
夏油杰垂目一笑，没接话。
“不过，比起那个之外，我比较好奇……”五条悟转过头来，表情严肃地盯着夏油杰，“杰，你的花魁训练——真的还学习了房中术嘛？”
夏油杰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脸色迅速涨红，咬牙切齿道，“没！有！”
“欸，可是那只狐狸告诉我还有专门的教……”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哦，那她还说有什么恩客表演……”
“那个你也不要管！”
“我不可以去么。”
“……什么？”夏油杰一下卡住。
五条悟直视着他，“恩客表演。”
“……悟，你肯定不会喜欢被一堆人围观看戏的。”
“是杰的话可以。”
“……”
“不然的话你要找其他人么，哈，更讨厌咯。”
“……”
夏油杰心情微妙地收回视线，干巴巴道，“你——有本事先来地狱再说。”
五条悟微微挑眉。
那就是答应咯？
他也不再继续说什么，长臂一伸，回头从旁边的袋子里“哗啦哗啦”地翻找起来，“杰，你买的……这个？……梅子酒？要喝吗？”
“嗯，可以。给我吧。”
颜色清透的玻璃瓶被递到夏油杰手里，他一边拧开瓶盖，一块带着奶味的薄薄饼干忽然抵在了他嘴唇边。
夏油杰：“？”
他垂眼瞄了下，“饼干？”
“啊。”五条悟用饼干敲敲他的嘴唇，示意他张开嘴。
考虑到这是五条悟挑选的饼干，夏油杰有些谨慎、担心地轻轻蹙眉，犹豫了一秒，还是张开嘴巴吃了进去。
“怎么样？”五条悟问。
“嗯……”夏油杰咀嚼着。
猫舌饼干薄如雪片，微咸的黄油香瞬间散开在舌尖。白巧克力夹层入口即化，奶脂像细雪覆上味蕾，甜得并不过分，而是带着北海道鲜奶特有的醇厚与柔和。
他点点头，“居然还不错——有点甜，但是奶味很足，挺香的。”
五条悟满意地把袋子里剩下的一块也塞进自己嘴里。
玻璃瓶紧接着被打开，一股淡淡的、清甜的梅子香味很快在两人之间散发开。五条悟凑过来闻了闻，“啊，甜甜的……”
夏油杰觑他一眼，手指抵着那颗脑袋轻轻推开，“不可以，悟。这个有酒精，喝你自己的果汁去。”
五条悟轻哼了一声，那颗毛茸茸还带着潮湿气息的白色脑袋不仅没被推开，反而一下降落在夏油杰肩窝里，安全着陆。
夏油杰握着玻璃瓶的手不禁一僵，然后才慢慢松懈下来，送到嘴边饮了一口。
“……困了么？”他问道。
“再说点好听的话，杰。”五条悟突兀地说道。
夏油杰几乎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但还是干巴巴地道，“什么……？”
“嘛，就像白天一样——再说一点让我鼓足干劲的话。”
“……”
月光把起伏的山脊勾成银线，也把池边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世界仿佛被缩小成一圈热水、一方夜空与无尽的雪——冷与暖、静与动、天与地，在北海道的夜色里默然拉平了边界。
夏油杰又咽下一口梅子酒，这才开口。
“悟……”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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